清风得了卢蕊命令,在小花园和教练场找了一圈,都不见人,便怯生生的跑到了福满堂,又不敢惊动老爷夫人,就只拉住一个满福堂的小丫头问少爷在不在。
那丫头摇了摇头,说不曾看见少爷来过。清风皱着眉,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子给那小丫头:“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那小丫头茫茫然然似的,接过了银子,点了点头。
清风微笑着拍着她的肩膀,便又像来时一样,悄悄的离开了福满堂。
铺着细碎小石子的甬道,月光铺洒,光洁的鹅卵石闪着些微光芒,清风大气也不敢出,提着灯笼慢慢前行,终于走进一个门前,借着月光和烛光,看到门上有一个牌匾,上书荷槛苑。
这是以前那位姑娘的住处,她喜爱荷花,少爷便给这个地方取了这个名字,只是不知道第二个为什么是‘槛’字。此时也不容许她想太多,看着虚掩的门,她确信,少爷真的在这里。
清风绕了大半个院子,终于在荷塘边看见迎风站立的少爷。
风席卷着他的衣服,发出唰唰响声,她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打破这宁静,告诉他,房里他的夫人正等着他?想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决定回去,让自家少爷慢慢理清思绪。
刚出苑门,就听得玉箫声响起,是他常常吹给那位姑娘听的《长相思》,她记得,那个时候,少爷还说她与他以后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必定不会像这曲子一样忧愁哀婉,而那时,少爷吹奏的《长相思》里,她听到都是少爷欢快的心声。而今夜,熟悉的曲子响起,却是不同语调,不同的心境,物是人非,徒话凄凉。
卢蕊看清风回来,赶忙问道:“少爷呢?”
清风笑着扶卢蕊坐下,宽慰到:“少爷说他明日要第一次上工,有些紧张,想要再背背宫廷法规,避免犯错,好生当差,怕扰着夫人休息,就在书房睡下了,并让夫人好些休息。“
卢蕊仔细看了看清风,想看出什么端倪,然而清风只是笑着,看不出什么,就只好作罢,熄灯就寝,耳边那首《长相思》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传入耳朵,是玉箫的声音。
她突然记起成婚那日他那失望愤怒的眼神,还有今天无意的温柔后,那痛苦自责的眼神,这都提醒着她最不想要去猜想的事实,那便是她的‘夫君’是有心上人的,而那个人,清风无疑是知道的,也许,整个纳兰府也都知道,只是有人吩咐了这件事一定要缄默不语。
而那个人又到底是谁?她一定会想办法知道的。
脑袋里颠来倒去想着事情,身体也翻来覆去,恰逢今天是朗月值夜,听到房内细细簌簌的声音,提了夜灯来到里屋:“姑娘,怎么还不睡。”
卢蕊拉着朗月,轻轻说了心头的顾虑,朗月听后沉吟一刻,才慢慢宽慰着:“姑娘,这事不着急,以后我会细细去套底下人的话,自有眉目。”
这话商议定,第二日纳兰也没吃早饭,便穿了衣服往宫里跑,到了宫门前觉得有些饿,正有些无奈,就见回珥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食盒:“少夫人怕少爷饿,早上起来命人做的,拿棉被捂着,现在还温着,少爷吃点?”
纳兰性德一愣,接过回珥递上来的小盅,揭开盖,一阵清香热气扑来,使得晚秋寒冷的早晨有了些许温度,他慢慢喝了一口,红豆入口即化,饭粒也粘稠甘甜,回珥看自家少爷喝的香,笑嘻嘻的拿出两个馒头,给了少爷一个,自己也往嘴里塞着一个。
纳兰性德看他傻笑,觉得喜庆,也笑着,一顿在寒风中的早餐吃得格外温馨,这个感觉真好。
卢蕊却一天都心不在焉,朗月不在跟前,就清风,如玉,禾香她们守着,她向来怕冷,屋子里已经慢慢烧着碳,以前觉得幽香的碳气,今天闻着只觉得熏鼻,头昏脑胀,怎得朗月还不回来?手里的算盘也慢慢拨不动了,索性也不算了,撂了手里头的活,说要出去转转,屋里头闷着慌。
禾香帮着卢蕊加了件狐毛围脖,拿了梅花纹样的红斗篷给清风准备着,便说想在屋里守着,卢蕊笑她是个懒猫,禾香也不反驳,笑嘻嘻的整理好她的妆容就又坐下绣帕子了,清风,如玉给自己加了厚衣裳,打开了房门。
卢蕊漫不经心的走着,出了桃蓁园,绕过饮水亭,慢慢向对岸过去,那里有个小桥,桥下是几丈来宽的水流。
卢蕊在桥上看了会,水清澈见底,却很浅,想来也是,这个时节,源头怕是已经干涸了。
见没什么看头,就又向前走,清风却有些不安,卢蕊装作没看见,一向沉稳的清风都如此颜色,怕是前头有些什么名堂,不方便她知道。
按照她的性子,若不是因为有她‘夫君’那位心尖上人消息的可能性,她铁定转身就走了。
她脚步有些迟疑,一步一步慢慢踱着,终于下了小桥,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院门前。
这里倒是幽静,卢蕊如是想到,正要推门,清风终于忍不住,提醒到:“少夫人,这是慧贵人以前居住的院子。”
卢蕊这才想起那日她进宫谢恩见到的那位贵人,以前是纳兰府里的小姐。
卢蕊暗自摇头,果然还是自己太疑神疑鬼,纳兰府不至于那么龌龊,她的‘夫君’也不见得是个不守礼法的人,他的心上人自然是在外面遇见的,怎么可能在府里?卢蕊边走边想,也许就像是戏文里唱的那样,翩翩公子爱上一个娇俏女子,怎奈门第悬殊,不为人所看好,受到了纳兰家的百般阻扰,终是分离,迫于鬼神,家庭之力,娶了她这个家道中落,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将门之后的女儿。
她正想着投入,就听得朗月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找。。了你好久,却。。不想你在这儿。”
“怎么了?”
朗月扬了扬手里的庚帖:“少爷说他有要事相商,如若方便,就回府一趟。”
卢蕊接过庚帖,打开来看,不一会儿,抬起头,刮着朗月的鼻子,掩不住的欣喜:“哥哥要和穗湘成亲了,叫我去帮忙呢!”
清风连忙道着恭喜,如玉看了朗月一眼,有些辛灾乐祸,也凑着热闹。
独留朗月在寒风中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不知是该喜该忧。
卢蕊却仿佛忘记了朗月这个人,拿着庚帖去福满堂向额娘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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