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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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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章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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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花,完全够一年的开支。

    他们家和大哥家这两家今年得了淑芳多少好处?数都数不清了。以前他们哪里吃过野味?哪里吃过蛋糕?哪里吃过糖果?大嫂居然这么贪心不足。

    准备离开的时候,齐淑芳突然叫住了她。

    “大嫂,二嫂,你们看到了,疯婆子现在这个样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后天詹大娘烧早头纸,建国上班,我脱不开身,我们就不回去了,你们替我带上一份礼吧。”齐淑芳不喜欢詹母,也不想参加她的丧礼,直接问王春玲妯娌两个该上多少礼金。

    王春玲哦了一声,“咱们和他家不算远,也不算近,上个五毛钱的礼就算多了。”

    齐淑芳又问出殡该上多少礼,王春玲答曰一块。

    于是,齐淑芳掏出一块五毛钱交给她,“大嫂,二嫂,你们上礼金的时候可别忘了替我们上。”有张翠花看着,谅王春玲不敢昧了这一块五毛钱。

    张翠花笑着点了点头。

    贺建国亲自去送他们,顺便买包子和油条,齐淑芳则回到病房里问金教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春玲说得语焉不详,她不怎么相信。

    “都怨我,都怨我。”金教授老泪纵横。

    他腿伤好了以后能下地,生产队就分派大量农活给他干,马天龙和陈三川也不止养马放牛几样,每天都累得喘不过气,今年分粮还倒欠生产队十几块钱,幸亏暗地里有齐淑芳粗细粮食和野味等补贴,他们的身子骨才没有因为超负荷而亏空。

    生产队也种了几亩地的白菜和萝卜、生姜,打算卖了给生产队增收。金教授下地砍白菜就没法带着老妻,只能把她捆在小屋里,谁知给了那群孩子可乘之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群孩子,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去自己夫妇住的小屋里抢东西。

    齐淑芳费尽功夫从上海给他们寄来的旧衣服旧被褥被搜刮得一干二净,那些孩子还高呼自己夫妇是坏分子,无权享受工农阶级做出来的东西,连粮食也都被顺手牵羊了,说自己夫妇就应该饿死。老妻之所以被松绑,是因为她身上穿的旧棉袄棉裤被扒走了。

    金婆婆神志不清,穿着单衣服就这么出了小屋,没多久下了雨,她不仅受伤,还得了风寒,一直昏迷不醒,呓语不断,到贺建国和齐淑芳来的时候,才慢慢平稳下来。

    齐淑芳吃了一惊:“衣物被褥和粮食都被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金教授心生悲凉,“不止我们小屋里的东西都被抢了,老陈和老马的东西也没保住,当时他们也在地里干活,不在牛棚。”

    “怎么会这样?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弄的都是旧衣服旧被褥。”

    “虽然是旧的,但是能保暖啊!生产队里连旧衣服旧被褥都没有的大有人在,也许,在东西寄来的时候就被惦记上了。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们不配,不配穿衣不配盖被!”

    金教授凄然地笑着,一边笑,一边咳嗽,冒雨赶路,他因穿在身上得以保住的棉衣就算披着蓑衣斗笠也湿了大半,寒气透体,“既然这是个阶级社会,就应当有人当贱民,我们就是贱民,是渣滓,没有自由,没有人权……”

    “老师……”齐淑芳不由自主地开口,恨不得抹掉老人脸上的绝望。

    金教授摆摆手:“你师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用不着活了……”

    “不,我们得活着,他们越是希望我们死,我们越是要活着。”不知何时,病床上的金婆婆睁开了眼睛,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十分清明。

    “淑芳……”

    “师母……”

    “师母……师母您醒了?”贺建国送人回来,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很轻很低的声音,忍不住抢进门,声音微微抬高了一点。

    金教授和贺建国、齐淑芳惊喜地看着金婆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

    金婆婆依然躺在床上,吃力地点了点头,“我醒了,振兴,我醒了,以后,我不会把所有的重任都压在你肩头了。看样子,是老天垂怜,不忍我晚年继续浑浑噩噩到死,所以今天我因祸得福,脑袋这么一磕,反正让我从大梦中醒来。别……别哭……”

    金教授下意识地一抹脸,才发现满脸都是眼泪。

    他用湿漉漉的手握着金婆婆的手,“醒了,淑芳,你醒了,醒了……”醒了到底是好是坏,他不敢确定,让她如何面对子媳孙女俱丧的悲哀?

    金婆婆反手回握,两只苍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好像就算天崩地裂也无法分离。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见闺阁里的无忧无虑,梦见结婚时的含羞带怯,梦见乱世中的颠沛流离,见证了解放,见证了开国,抚育了儿孙,善待了学子,同样,她也梦见了那一场血色浩劫,一群人的闯入,好端端的一个家支离破碎,活生生的一群人不堪受辱而自尽。

    漫天的血色呵!

    儿孙的冤屈流连在风中不肯离去。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振兴,我想起了咱们儿子的死,我想起了妞妞和她妈的死,我还想起了咱们的女儿,咱们的学生……我都想起来了,统统都想起来了。老天,说他慈悲,他又残忍,我浑浑噩噩,疯疯癫癫,老天居然把一切影像都留在我的脑海里。振兴,这几年,真是辛苦你了!”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断流下,哽咽道:“还有建国,谢谢你和你媳妇,没有你们,只怕我们早已死在棚户区了。”

    贺建国急忙道:“师母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有您和老师,我怎么可能学业有成?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好工作?”

    求学期间,自己因家境贫寒,孤零零的远赴上海,老师师母对自己十分关怀,自己有一半的衣物都是他们所赠,自己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老师和师母家里吃饭,老师给他开小灶,令他学到许多同学没有学到的宝贵知识。

    他一直都记在心里,刻骨铭心。

    “得到我们照料的学生何止百十?可是除了你和成安,所有人都对我们冷眼旁观,甚至有人落井下石,带头冲进来的人……就是你老师的学生!”金婆婆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子,昔日的学生掉过头来辱骂老师,只为了彰显自己对国家的忠心。

    金教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两人握着的手,眼里含着辛酸的泪,“时过境迁,别提啦!你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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