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猎母孕,不猎幼小,不猎罕畜,不猎绝尽,不猎非时,敬畏猎神,这六条是大雪山的子民必须要遵守的准则。
这只狗龙和之前在台上的那些有些不同,在面对封尘时并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意识,不愿意跳得高些,也不愿意用身体和他对撞,在战斗中还会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腹部。在激烈的交锋中,封尘并没有太多的关注,直到他将狗龙扑倒在地时,他从怪物的眼神中读到了不同于一般猎物濒死时的绝望神情。
“为什么不杀了它?”凉亭下,观看了选拔全程的莫林问道。
这是选拔赛开始后,执事长第一次开口,也许是他觉得封尘在擂台上的表现已经达到了入选的标准,正在通过这个问题来考量他的器量,也许只是他在观选无聊之际率性而为。从金丝狸深沉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倾向。
“这是狩猎之神的教诲。”封尘平静地说着,少年的心已经系在了伙伴的身上,他不愿意和主考官纠缠太久。
“狗龙是大雪山对面空运来的怪物,并不享受狩猎之神的馈赠,猎人也不信奉大雪山的狩猎之神。”莫林坐在很远的位置上,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候选区。他陈述了两个事实,每个事实都可以成为封尘理应在台上结果怪物性命的理由。
“所有笼罩在星辉下的生灵,所有在大地上奔跑的猎物和猎人,都受到狩猎之神的庇护。无论我是猎人与否,我都是猎神的子民,理应遵从他的准则。”他转过头来,面对着凉亭,直视着凉亭中端坐的主考官。
莫林微微一笑:“你可知道,狗龙的尾巴是他们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就像人的手一样,这只怪物失去了尾巴,即使我们把它放回它的地盘,它也不会活的太久,更别提把腹中的胎儿生下来了。”他遥遥地指了指封尘,“即使你没有亲手杀掉它,它会死去的缘由也是你。猎人遵从的是猎人荣耀,既然你光荣地击败了它,为什么不让它像个战士一样死去呢?”
“我知道的事情是这样的,那些不遵守猎神准则的猎人,死后都会化身为雪山中最弱小的猎物,生生世世都担惊受怕地等待猎者的到来。猎物的生死自有猎神定度,人永远不能也无法替代他做出决定。”封尘看着擂台上安静地躺着的狗龙,“而且,它是个母亲,并不是什么战士。”
说完这句话,封尘便走下擂台,带着哈依准备离开选拔现场。
“你就不怕这番话会触怒主考官吗?”哈依对尘小子耳语道。
“如果当猎人就意味着违背猎神的准则,那我为什么还要当猎人呢?”封尘坦然地说,“况且他可是主考官啊,主考官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放心。”
两人身后,一位工会猎人面无表情地用刀刃割开了台上狗龙的喉管。
…………
“执事长的意思,这个单纯的小子要不要让他入选呢?”主考官身边的一位随从猎人问道。
“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陪这群孩子过家家,他们能否选上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莫林回答道。
“执事长说的是,我看您突然开口关注了一下这个孩子,便冒昧地揣测您看他比较入眼。”
“我是看到他,突然想到一个熟悉的人。”莫林眉头稍微皱了皱,“一个让我讨厌的人。”
听到执事长这么说,随从猎人便不再搭话,唯恐说错什么触怒这位大人。
“不过那个叫卢修的小子,我要把他选到我的身边。”莫林浑不在意地说。
“那孩子……真的是龙人?”
“就是因为他并不是龙人,所以才。”莫林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
“所以你是个龙人?”哈依趴在卢修的床边探头探脑地问。
“麦格叔叔是这么说的。”经过了半天的休息,卢修的气已经好多了,脸红润了些,脑袋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的轰鸣了。
“那你知道怎么变成龙了吗?要什么条件?晚上吗?还是月圆的时候?”小胖子不依不饶地问道。
“大马又不是狼,怎么可能月圆的时候就变身呢。”封尘嗤笑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在台上就那么一吼。”哈依模仿着当时的情形“吼……嗷!”他张牙舞爪地吼着,“那小狗龙,嘿!吓得直接就尿出来了!对了,你现在还能吼吗?我们兄弟一场,你就小小地吼一声,让我再听听过过瘾。”
“算了,在场上就喊了那么一声,大马就晕过去了,你是疯啊还是傻啊,想害我们大马再晕一次?”
感受着同伴的热情,沉默的大马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他想抬起手来做些什么,却一下子牵动了伤口,嘴里嘶嘶地吸了几口凉气。
两个小伙伴手忙脚乱地擦着他的额头,又递了一杯热水,又给他盖好被子,却把卢修端着温水的右手盖进被子里去了。封尘自小就和父亲两人生活,起居上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哈依的父母则是照顾农活的时间比照顾自己还长。两人都不擅长照料别人,此刻却是能力到用时方恨无,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自己来。”卢修讷讷地一笑,喝了一小口水,把水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又给自己把被子盖上,“跟麦格叔叔生活的这些年,我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用太在意我。”
“谢谢你。”封尘忽然感激地对卢修说。狗龙的弱点是他拼命为自己换回来的,或者说,即使他并没有给自己换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只凭大马在擂台上为自己做出的努力,封尘就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好友真是无比的幸运。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切都融化在无言的交流中。
“所以,你做到了吗?”卢修问道,“击败了狗龙吗?”
封尘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说,“你的盾牌,我把它弄坏了。”他挠着后脑勺,“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嘛,手里只有这么一个东西可以撬开地板,等过些天我做个一样的还给你就是了。”
卢修抿着嘴笑了起来,他的脸更红了,“那你就给麦格叔叔柴房放着的那口锅做个锅盖。”不待封尘问,他便解释道,“我就是把锅盖的抓手拆下来,上到了背面而已。”
两个少年为之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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