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有些哗然了,没想到他们的英雄如此干脆地承认了自己在狩猎过程中的错误。他们并不知道,近百头白狗龙制造的浓郁毒瘴,根本不是“勇敢”或者“智慧”就能够对抗的,毒素甚至能从裸露的皮肤侵入到血液中,一刻不停地向大脑传递睡觉的信息,猎人要对抗的是自己的本能。
没有理会面前小声议论的听众,英雄继续讲述着,“我的队友,尚小猫,被队长招进来有半年,一起做过四个任务。他很机灵,背着沉重的大剑走路像小猫一样轻。他经常站在王大个的后面,看着他给恋人写的情书,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讲给我和队长听。”他的眼圈有点红,“被狗龙群包围的时候,他把挖取素材的小刀插在左肩上,用痛觉刺激着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成群的白狗龙连续战斗了一个小时,直到救援飞空艇赶来。一个小时……”他放在桌下额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在那种浓度的毒瘴下,就是雄火龙也要睡死过去。”
他轻叹一声,补充道,“为了让痛觉持续下去,他在战斗的间隙不断地把刀拔出来插在不同的位置。狗龙在他身上留下的抓痕和咬痕一共十五道,刀痕有六道,我们三人安然地睡在雪地上,没有流一滴血。”
哈德站起来,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宴会上所有人都聚集过来,村长麦格尼尼就站在他对面,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却在沉默。
“这就是英雄的故事,我不觉得有什么意思。”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向村里自己的住所走去。
“小哈德今天刚刚回来,旅途劳顿,想要先回去休息了,我送他先回去,大家继续玩。”麦格清声道,眯起眼睛对着众人笑了笑。
“哈德先生,您的那位恩人,最终活下来了吗?”一位村民追问道。
“我真的希望……”已经转身即将离去的哈德回过头来,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尝试了好几次,后半句话居然没有说得出口。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我只是幸运,他才是英雄。”
“你确定安全吗?”封尘已经不知第几次问哈依这个问题了。
“全村的人都在宴会上,你怕什么。”哈依小声道,“亏你还能做些给野猪烫毛的工作,胆子怎么比精灵鹿还小?”
“谁胆子小了?”封尘嘴上不饶人,“不怕的明天跟我去打猎,上次是谁被野貂赶着满树林乱滚的?。”
就算这么斗着嘴,一行三人还是尽量把脚步放轻,声音放小。封尘警惕地望着四周,他仍然记着上一次潜入这个院子里,看门狗大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被栓在门柱上,害得他被狗爪子挠了好几下。好在这次那恶狗已经被拴住而且喂饱了,猎户家孩子的耳朵还能听见它时不时发出的满足的呜咽声。
这里是村长家的后院,地窖就在后院的边上,听到卢修对烈酒的描述,两个损友便使劲地撺掇他,要他带路去找他口中的好酒。大个子良心的谴责并没有敌得过二人的威逼利诱,不过走在最前面的他是真的不情不愿,还是心中窃喜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钥匙就压在门前的石缝中,被卢修轻易地找到并打开了地窖的门。麦格村长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收养的孩子会带着两个小鬼来潜入自己家的地下室。
三个孩子猴急地闪进地窖中。雪林村的夏天很短而且并不太热,地窖浅浅地挖在距离地面两三米的地下。顺着木梯爬下来,卢修摸索着吹开油灯,豆大的昏黄光线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眼前是一个干净的小储藏间,墙壁被整饬的很光滑,木制的架子上放着些农具、锁紧的箱子和成捆的麻绳,肉干和蔬菜挂在顶棚上,用粗布裹住,防止招虫。
“在这里!”封尘眼睛一亮,指着一排被麻绳整齐地捆在一起的陶制小罐。
三个小脑袋一起凑过来,哈依已经手快递解开麻绳,却被封尘按住了想要打开封泥的手,“被麦格叔叔发现了怎么办?小心他变成龙……”他突然做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咬你!”
被吓着的两个小伙伴毫不客气地给封尘屁股上腿上狠狠来了几脚,不过问题却是摆在这,酒罐十二个一排,少了一个都会十分显眼。三个人犹豫了一下,从罐子里冒出的淡淡的酒香就好似待宰的精灵鹿一样惹人怜爱。
“都来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哈依有些沮丧地说。
“地窖里……老鼠多。”一阵沉默以后,卢修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句话。
“有你的,卢大马!”定心丸已经吃下了,三只硕大无比的老鼠拍开封泥,浓烈的异香顿时充满了整个地窖。
“嘶……辣……”哈依闭紧了眼睛,五官以小塌鼻子为中心凑紧起来。
“哈……够劲……”封尘眉头舒展开来,舌头半伸着,含糊不清地说。
“我说的对。”大个子不知从哪个角落找来一只木杯,自顾自地倒上,“要是能从宴会上带些点心来就好了。”
“吃些点心。”麦格还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宣称是送英雄去休息,村长却把哈德领到了自己的住所。眼下年轻的人坐在摇椅上,年长的却是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对不起,大家好心办起的回归祭被我毁掉了。”哈德低着头,好像小时候被村长抓到做错事情的表情一样。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想挽回也没有用了。至少你自己觉得舒畅就好。”村长不温不火地说,“你是村中的英雄,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哈德的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雪山、巨大的怪物和队长手中的轻弩。龙人身下的摇椅吱呀作响,村长竟也在思考着什么。
“麦格叔叔,我……要再占两个名额。”
“不行。”村长干脆利落地回绝,好像并没有仔细考虑他的要求,又好像在他提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回答。
“最后一次。”哈德央求道。
“两年半以前你就说过,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村长望着他脸上精致的八字胡,“而且,你已经四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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