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北冥剑宗。
空桑山流波阁,韩洛仪收起卦盘,舒了口气。
这一卦,依旧是替陈江海占的。
绝处逢生之象,少年只要能熬过这阵子,便能转危为安。
还好还好,虽然凶险,却性命无忧。
门外有侍女绿嬛的呼声:“小姐,合欢宗厉公子来了。”
“不见,让他滚!”眉眼才舒展开的少女,转而又皱了起来,没好气的道。
厉青枫还是进了来,笑呵呵道:“韩姑娘如此讨厌我,可否告知我原因?哪儿不对,我可以改。”
这个年仅十九岁的道君,模样俊秀,披肩的长发被上乘的黄品冠收束起来,留了一缕刘海下垂,发质乌黑浓密,惟独那一缕刘海发梢偏绿。与寻常合欢宗的男弟子喜欢坦胸露乳不同,他穿得严严实实的。青衣华袍,腰悬蓝玉小葫芦,手持着白纸扇,风度翩翩。正一脸诚恳的看着少女,苦笑。
韩洛仪眉头一横,说道:“求求你了,别跟我那鬼爹说提亲的话了,我哪里好,我改,还不成么?”
“我自出世至今,短短十九年,见过韩姑娘三次。”厉青枫淡笑,“第一次,那年我九岁,你七岁。令尊带你上合欢宗拜访,我带你在后山捏泥巴。第二次,我十五岁,你十二岁,于西域鬼城里有过一面之缘,那年,我道侣亡故。第三次,宁安王府,我十六岁,你十三岁。我们同桌饮酒,自那之后,在下便忘不了韩姑娘。你怎么改,在我眼里,都好。只消你愿意点头,我合欢宗圣女的位置,随时恭候你来。放心,韩姑娘,我厉青枫愿与你结千年万年之好,绝不负你。”
“谁要跟你好了?”韩洛仪皱眉头道,“我说了,我不会嫁给你,也对你没感觉。怎么,觉得你天赋高点,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厉青枫苦笑,这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此时脸上看不出任何架子,他又说道:“韩姑娘,厉某哪里不好,可以改。只是韩姑娘,能否给个机会,重新认识认识厉某?”
“不给,滚!”韩洛仪说道,“要不是你,箐箐会死在鬼城秘境里?我告诉你,箐箐的死,我没证据是你直接害死的她,可以不和你算账。但你现在还想打我的主意,痴人说梦。”
“箐箐是我道侣,我怎么会去害她?”厉青枫神色一怔,苦笑道,“我知道你和箐箐关系不错,但说这话,未免有些伤人。”
“伤人?要是箐箐知道你向我爹提亲,你觉得她会不会伤心?”韩洛仪冷笑,“大家都是邪门左道,就不要在我面前做那假仁假义的样子。你这样子,懂什么叫情分?”
“逝者已矣,我相信,箐箐也希望我能过更好。”厉青枫正色道,“韩姑娘,历某前途未必见得多光明,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不胜枚举。但如果未来有你相伴,厉某必当尽心竭力,给你一世安稳无忧。”
“你不来烦我和我爹,我这一世就安稳无忧了。”韩洛仪冷笑,“就箐箐这件事,你和我之间,休想有可能。”
厉青枫叹了叹气,自储物戒指里取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币,放在了桌上,随即对韩洛仪道:“韩姑娘喜欢玩占,这是厉某在西域淘得的古太岁币,灵气可通亘古。玩起六爻来更为顺畅,还望姑娘收下。厉某先告退了,我相信,姑娘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谁要你的东西?收回去!”少女冷哼,抬手拂袖,三枚古币霎时倒飞至厉青枫身前。
厉青枫轻笑,也不见有动作,三枚古币又安安静静的躺在了桌上。“一点薄礼,还请韩姑娘收下。”
少女冷哼,抬手一挥,这三枚古币飞向窗外,落入山下的秋水里。
厉青枫怔了怔,苦笑道:“既然送给你了,便是你的东西,随你怎样都好。韩姑娘,厉某先告退了。对了,箐箐的事,厉某也很难过,但我发誓,我问心无愧。她的死,真不是我想得到的。”
少女背对着这位少年道君,神情冷漠,没有说话。
箐箐便是厉青枫的道侣,自幼在合欢宗长大,比韩洛仪大一岁。
少女七岁初上合欢宗,便是厉青枫与这箐箐带着她四处玩耍。说起来,韩洛仪与箐箐的关系更亲近,相互往来间,虽不至于亲如姐妹,但也算半个闺中密友。
三年前,西域鬼城有秘宝现世,妖邪从生,凶险至极。厉青枫执意前往深处,取那秘宝。道侣箐箐,一同前往,后惊动中元五境的大妖追杀,箐箐为厉青枫争得那一线生机逃命,自己却陨落在那。
那之后不久,于宁安王府里少女再见厉青枫,根本看不出什么哀伤之色。自王府一别,厉青枫便前往北冥剑宗提亲,少女更是替箐箐不值。
九州四海,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厉青枫只有过一位道侣,如今更是亡故。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但韩洛仪依旧固执的认为,这位九州最年轻的道君,不是能托付之人。
少女打心底的对厉青枫没有好感,讨厌便是讨厌,不需要任何理由。
厉青枫已经退了出去,韩洛仪不自觉的想到远在京城的陈江海,喃喃道:“小幺儿,你要快点长大呀。你这个坎熬了过去,会平顺很久的。爹爹说会帮你,这句话我还是信得过他的。你可千万别因这道坎丧气,有人在等你一飞冲天呢。”
流波阁外,丫头绿嬛似乎也不怎么惧怕这位年轻道君。见厉青枫丧着脸出来,打趣道:“厉公子,又吃瘪了呀?你知道的,我家小姐吃软不吃硬的,没哄哄嘛。”
厉青枫也不生气,笑了笑,又问道:“绿嬛呀,你家小姐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呀,你这一说,我想想哈。”绿嬛偏着脑袋,眼珠上翻,嘟着的嘴巴模样甚是俏皮,她说道,“也许吧,她对观塘县里一个渔民挺上心的。厉公子呀,你有情敌了。”
“哦?一个渔民?”厉青枫微微笑道,“真就只是一个渔民?”
“不错,渔民,听说也才十七八岁,还是小姐做他的大道引路人呢。灵根都废了,走的武修的路子。就蓬莱仙门大开那会儿入道的。”
“一个渔民,算得上什么情敌。”厉青枫笑了笑。
年轻的道君并不知道,情之一字,有一无二。他已失去先机,赢面可就不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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