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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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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振衣飞石(94)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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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凶狠彪悍的男人,哭着说:“你嫂子都死了,你还要怎么样?拉她鞭尸,杀她娘家满门,还是废了她两个儿子?”

    “我就是杀得晚了!我就是对你太心慈手软!”衣飞金恶狠狠地说,“若我早把彩锦坊的人杀光了,若我早早捆了你,治住你,彤彤怎么会投缳?——我特么男人大丈夫,提兵十万,杀敌无数,我连我婆娘都护不住……”

    “挖他谢家一个金矿怎么了?凭我家的功勋,我挖不得吗?”衣飞金怒吼。

    衣飞石冷静地听着衣飞金吼叫,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衣飞金的眼泪。

    尽管衣飞金用言辞羞辱他,攻击他,衣飞石却没有动怒。他听出了兄长言辞间的绝望。

    愤怒多半是因为无能为力。

    如果衣飞金打算和衣飞石反目开战,现在就不会那么愤怒地吼叫。

    衣飞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难听,可是,衣飞石从头到尾听下来,只听明白两句话:第一,我不会坐以待毙,你把金矿的事奏报给皇帝,是陷皇帝于两难,他处理不了这个问题。第二,我本来可以造反,但是我没有造反,你大嫂死了,我更加不会造反了。

    如衣尚予所说,衣飞金一直都有野心。

    周氏投缳之前,衣飞金的野心一直被父亲、家庭、纲常所镇压着。周氏投缳之后,压着衣飞金的那一条漫长的防线就有一角坍塌了,他开始动摇了,但是,这条压着衣飞金的防线确实太漫长了,就算衣飞金有了一点动摇,只要不继续逼他,他就还能继续老老实实地缩在原地。

    衣飞石还记得他小的时候,衣飞金带着他去城外的小村寨喝据说很有名的羊肉汤。

    那时候他们就带了十多个亲兵,不意遇见了小股陈朝溃兵,亲兵护着他们俩逃了出来,小村寨里的老幼则被屠了个精光,那一锅沾血的羊肉汤也被陈朝溃兵抢走,衣飞石没喝上。

    贩汤的老者带着一个与衣飞石年纪相当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还羞涩地给衣飞石串了一个花环。

    衣飞金逃回营地之后,愤怒地点齐兵马杀了回去,陈朝溃兵已经撤了,小村寨里剩下残缺的尸体。饥饿的陈兵搜刮了所有能带走的粮食,被砍死在村寨中的妇孺则被肢解肉食,衣飞石在灰黑的篝火上,找到给他花环的小姑娘被架起烘烤熟烂的、仅剩的半个身子。

    他那时候还不太懂事,抱着衣飞金大哭,要把妹妹救回来。

    衣飞金被他烦得不行,一鞭子敲了他脑袋上巨大一个包,骂他烦人精。

    然后,他哭得抽噎抽噎的,衣飞金抱起他上马,对他说:“不会总这样的!阿爹说了,我们迟早要结束这个吃人的世道!不用等多久,你长大了,就不会有人被吃了!”

    长大后,最爱吃小羊的衣飞石当时哭得满脸花,傻兮兮地说:“也不吃羊。”

    衣飞金毕竟是衣尚予的儿子。

    他所有的野心,都被牢牢地禁锢在父亲的教诲,与他亲历过的这个乱世的惨烈之中。

    他或许不记得当年禹城之外贩羊肉汤的小村寨了,可是,他见过太多战乱、贫穷、饥饿、杀戮,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也想尽早结束乱世,回归太平。

    ——只要不把他逼急了,他不会主动擅起战端。

    “大哥,听事司的人,没进半道村。”

    衣飞石也不敢和衣飞金硬碰硬,他曾经以为衣飞金不可能造反,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以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衣家既然身为谢臣,理所当然就要被谢律所约束。衣飞金的想法则不然,拥兵自重,挟功自重。衣飞石仍自认为臣,衣飞金则已经抬头平视圣京,觉得自己可以跟皇帝讨价还价了。

    所以,衣飞石认为案子哪怕到了西北,到了襄州,依然应该彻查到底。

    衣飞金则觉得,就算我老婆犯了一点儿错,我为朝廷立了这么多功,你们至于这么逼我吗?

    衣飞石知道,他必须变得谨慎。否则,不止保不住朝廷派来的人,整个西北说不定就从谢朝舆图飞出去了。和整个西北相较,什么走私,什么金矿,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不信他们有本事查到这么秘密的事。咱们没必要杀人灭口,反而惊动京城。”

    “大嫂……大嫂已经不在了,足可以给朝廷交代了。朝廷的手也不能伸这么长,襄州的事,还是咱们家说了算。”

    “但是,大哥,金矿也不能一直捂着。这件事,我要告诉爹。”

    衣飞石瞬间就改变了策略。

    他没有和衣飞金说什么君臣律法,和心生狂妄的衣飞金说为臣的道理,是绝对说不通的。

    尽管都是衣尚予的儿子,衣飞金和衣尚予、衣飞石则根本不是一路人。

    衣尚予手握重兵声势冲天,为天下太平甘心为臣,衣飞石身手奇高,面对帝王父兄依然束手,这父子二人克己自制的本事,才能堪称德行。

    衣飞金没有他父亲兄弟的德行,他就是个普通人。他能记得父亲的教养,也能留存着期盼天下太平的善良,可是,他的**和野心也都在炙烤着他。若换了衣飞金拥有他父亲衣尚予那样的身份、地位、声势,西北早就姓衣了。

    衣飞石第一次认识到兄长内心的**与软弱。哪怕衣飞金此时依然掌控着襄州,在衣飞石的眼里,他也不再是那一位值得自己敬仰追随的长兄了。为将之心,如此怯懦摇摆,何谈天下?

    衣飞金淡淡道:“迟了。”

    “昨日彤彤入殓之前,我已传令清空了彩锦坊。”

    刑部、大理寺、听事司一干人等,全都被斩于刀下。

    你们一个个地逼死了我衣飞金的婆娘,还想安安稳稳地踏出襄州?妄想!

    衣飞石很难过地抬头,看着他。刑部属员带差役,计十一人,大理寺属员带差役,计十五人,听事司属员在册二十八人,全都被杀了?谢朝的官员,在谢朝的土地上查案,就这么被杀了?

    “大哥,你杀的是自己人。”衣飞石说。

    “要命的自己人。”衣飞金丝毫不在乎,人都已经杀了,难道还能救活?

    他是有恃无恐。

    如果能和衣飞石说通,他当然高兴。可就算衣飞石不理解他的做法,衣飞石又能怎么办呢?

    于私,一笔写不出两个衣字,他是衣飞石的大哥,衣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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