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尸体,余温渐退。
血液转凉,开始干涸凝固。
年轻和尚干嚎大哭一番,愣是没能挤出一滴眼泪。
举袖佯装拭泪,眼角偷瞄向猴子尸体。
忽然,轻咦了一声。
眼前的猴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不光是心脏,就连其他脏腑,肚肠,都已经是一滩碎肉。
胸骨肋骨,同样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这样的伤,死个百十回都绰绰有余。
只是,这只猴子身虽死,但灵魂却没有离去。
依然赖在他稀烂如泥的身体里。
不愿离去。
“奇怪,天河水军那帮屠夫杀妖向来都是神形皆灭……”
年轻和尚一脸惊奇,叨念道。
伸出油腻腻的手,探了探猴子的天灵。
紫府中,一团浆糊。
“果然如此。”
那帮屠夫从来不曾心慈手软过,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碎了紫府的猴子,他的灵魂不可思议地逃过了湮灭。
“一个小小的猴妖,天蓬竟然派出了一个星宿神将和二十四个精英天兵……”
年轻和尚琢磨着。
“既然遇上了,小僧就超度你一番吧。”年轻和尚叹了口气:“唉,这亏本买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梵音缭绕,庄严肃穆,祥和宁静。
正是佛门《往生咒》。
一连念诵三遍,猴子的灵魂却根本没有半点反应,无视了《往生咒》的接引。
年轻和尚深锁眉头。
不信邪地,一口气连诵七遍。
额头布上一层细汗。
“啪”
突兀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年轻和尚晕头转向。
一脸懵然。
“嗡嗡嗡的,吵死了。”
尸体忽然坐了起来。
不耐烦地,一巴掌掴在了年轻和尚脸颊上。
一道暴戾而灼热的气息,从猴子的尸体上爆发。
以猴子为中心,方圆七丈,草木土地,一片焦黑。
年轻和尚目瞪口呆中,猴子身上的三个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再生。
不消片刻。
猴子一骨碌站了起来,舒展筋骨。
忽然,仰天长啸。
声震苍穹,气息不绝。
山中伏兽无数,惊鸟乱窜。
那一刹那,天地失神。
猴子扫了一眼四周的焦黑,哼了声:“不堪一击。”
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年轻和尚身上。
一脸痴傻,却丝毫无恙。
猴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缓过神,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委屈。
“下次别打脸,行不?”
“啪”
毫无征兆,猴子又是一巴掌,掴在了年轻和尚另一边脸上。
一脸戏谑:“老子为什么要听你的?”
年轻和尚大脑空白,呆呆道:“那,那你打,打吧。”
“好。”猴子道。
“啪”
又是一巴掌。
年轻和尚两眼翻白,头冒金星。
“为,为什么,还打?”
“老子乐意。”
猴子撇嘴道。
年轻和尚两眼汪汪,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这回他学乖了,闭口不再说话。
猴子嘴角裂开一丝轻笑,这是一个妙人,能在自己气息下丝毫不受影响,挨了自己三巴掌半点伤没有。除了第一掌无意识,后面两掌的力道,猴子自信,即使一座小山,也足以抹平。
瞥了年轻和尚一眼,猴子居高临下道:“小子,你是谁?”
年轻和尚惊惧地低下头,双手合十:“小僧,小僧金蝉子。”
“金,金蝉子。”猴子琢磨道:“再金的蝉,也只是一只蝉。”
“大,大王……”金蝉子一头黑线。
“大什么王,俗气,难听死了。”猴子打断道。
金蝉子欲哭无泪,他只是想询问一下,他可以站起来不?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和猴子对话,
脖子很酸,很累。
猴子思忖着,他得有一个名字。
“那个,金蝉子,老子缺个名字,你给取个。”
金蝉子惶恐道:“小僧不敢。”
猴子一脸凶煞:“你再废话试试。”
金蝉子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道:“小僧想想,小僧想想。”
一本正经地整了整沾染油星子的袈裟,摆出打坐的姿势,不知从哪掏出一串佛珠,每一粒佛珠之上,都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金身罗汉。
指间拨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口出梵音,飘渺难寻。
生涩又晦暗难懂。
猴子对这种嗡嗡之音极为反感,正不耐烦地准备打断。
忽然,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从金蝉子身上散开。
将猴子笼罩。
一瞬间,猴子目光一滞,失神迷离。
恍惚间,猴子仿佛看见茫茫天地间,有无数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线,组成一张恢恢天网,将宇宙万物彼此相连,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人能超脱在外。
就连猴子自身,也有无数的线,延伸向无数的未知。
仿佛一瞬,又仿佛漫漫岁月。
气息忽然一散。
猴子从恍惚间回过神。
“孙悟空!”
金蝉子像是着了魔,手舞足蹈,神色疯癫。
“你叫孙悟空!孙悟空!……”
“老子叫你取名!不是要你告诉老子叫‘孙悟空’!……”
念到“孙悟空”三个字时,猴子心中莫名一颤。
看着还沉浸在某种不知名状态中的金蝉子,猴子忽然有种错觉,他和金蝉子之间,似乎也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相连着,有种道不明的相识已久的感觉。
“孙悟空?……”
心中默念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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