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虑了两晚,最后拿了纸笔抄了她姨夫的罪证交给三爷,一场梨花带雨大义灭亲的哭诉让三爷信了七成。聂大人顾左右而言他,旁敲侧击火上浇油,花言巧语骗得孟三爷信了十成十。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说得好听,她却是不信的。三爷这一举动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讨好美人为虚,博个英名为实。官位做到三爷这个地步,虽是名门子弟,可沾了个庶字那就是天壤之别,三爷亲母躲到佛堂里不得宠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罪妇身份,若无大功,想来三爷这辈子也就卡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一辈子了。这幅境地里她伸出了手,就不信三爷不心动,不想赌一把。与其老死异乡或是一辈子仰人鼻息,还不如放手一搏,赌得就是老父的那点子不忍心,赌赢了有老太爷在背后力挺,这起子蛀虫还真不在她眼里。
仔细收好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咒的绢子,傅姨娘坐回床沿,接着绣褂子。
这戏开锣了,就没有不唱下去的道理。
这一日早晨,天空阴沉沉的,零星漂着几点雨丝,朝里的人精大半都嗅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氛,故而格外地乖觉。
果不其然,当朝太傅孟承礼晃荡着宽大的朝服,膝盖一软跪在金銮殿上,老泪横流痛诉不孝子犯下的大错,末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圣上发落自己一家,颤巍巍地磕着头把脑门儿都磕青了。
老狐狸!一群大臣里心里暗嗤,你家儿子关的那个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何况看样子还真是罪证累累,哪就轮到你抄家发配啦,这么大顶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你就是想博取圣上同情心!
当朝皇帝亲自下来扶起了两朝元老,一通安抚后下令彻查,被老子打了个半死的孟家老三不过是革了职,连关押都省了,直接圈孟府后宅里养伤兼候审。孟老太爷顶着满脸的泪痕,一步一颤地退了朝,回到府里洗了把脸喝了口茶吩咐人把傅姨娘带到书房去。
傅姨娘看着门口婆子阴阳怪气的脸,平静地换了衣服,悄悄带上白绢跟着仆妇出了房门。
偌大的书房里孟老太爷端坐正中,为了避嫌老太太也陪着坐在一旁,神色从容毫不见一丝焦虑。傅姨娘一凛,恭敬地跪□请安,在孟老太爷面前,一切伎俩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找羞辱而已,傅姨娘深谙此道,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最后送上了白绢这颗深水炸弹。
孟老太爷接过帕子看了两眼,脸色凝重起来,越看到后头眉头拧得愈紧,待到略过一遍,老太爷的脸色黑的和窗外的乌云有的一拼。
“你知道这东西分量有多重?”老太爷脸色异常严肃。这件事已然超出了儿女私情、红颜祸水的范畴,上升到国家内部糜烂问题,之前的一切考量打算全部要推翻重来。
“贱妾知罪,求老爷可怜无辜百姓,给他们一条生路。”傅姨娘哀戚地求道。
老太爷深深看了傅姨娘一眼,“你很聪明,晓得把这东西瞒到现在才交出来,也知道要交给我而不是老三。”若早交了出来,他一定会选择灭口,这种东西威胁太大,完全不值得冒这个风险。就是老三想来也不会头脑发热捅这么个马蜂窝。可如今这当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钦差大臣也差不多出发了,骑虎难下这词说的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傅姨娘眼神无波,“贱妾无知,不过心中惶恐,迟疑不决这才误了时辰。”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老太爷疲态尽显,挥挥手遣退了傅姨娘,连一旁面露关切的孟老太太也让他赶了回去。“听够了就出来吧。”老太爷眼神无焦,定定望着远方。
孟三爷一拐一拐从屏风后艰难地走出来,脸色青白交错十分难堪。
“父亲,孩儿知错了。”孟三爷一脸羞愧,低着头向老太爷赔不是。
“孽债啊,儿女就是还不清的债……”老太爷喃喃自语,惹得三爷一个大老爷们鼻头泛酸,差点就绷不住掉泪。
孟老太太出了正院,望着阴沉的天色,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房,心下一片不安,身边的祝嬷嬷随口说了一句,“太太,看着天色倒像是要变天了呢。”
老太太一怔,重复着祝嬷嬷的话语,“是啊,要变天了,要变天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应广大群众要求送上人物关系表:
孟家老太爷&老太太黄氏
孟家大爷&大奶奶闵氏——二姑娘宜琬;七少爷(闻诚)
孟家二爷&二奶奶谢氏——大姑娘宜琼、四姑娘宜珂(栗姨娘)、六姑娘宜珈、七姑娘宜珞(佟姨娘);三少爷闻询(姜姨娘)、四少爷闻谨、六少爷闻诤;
孟家三爷&三奶奶沈氏——三姑娘宜琏、五姑娘宜璐、八姑娘宜璮(傅姨娘);大少爷闻谏、二少爷闻谋(赵姨娘);五少爷(早夭);
闵太太——庶女闵秋漪、嫡女闵雪融
平鎏侯府谢老太爷&谢老夫人
谢家嗣子&翁夫人——谢尚翊;大姑娘谢同璧;二姑娘谢康璧(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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