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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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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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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下鄂的血珠,缓缓握住她忙碌又颤抖的小手,淡淡一笑。「无妨的,这口血吐出后,胸臆间便顺畅许多。」

    他说的是实话。

    事到如今才能明白,原来彻底识清自己属恶的本性,还是让他心头生堵,在行气全身之后,血块郁结在心间,不吐不畅,不吐不痛快。

    这一方,樊香实见他神色空定,慌急心绪也跟着缓了缓。

    吸吸鼻子,她从怀里抽出巾子帮他招拭干,净边喃喃道:「公子呕出这口血,表示瘀积在心底的东西全没了,有事不往心里去,公子还是公子,阿实仍是阿实,『松涛居』依旧是『松涛居』,大伙儿日子照常过,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不敢提小姐。

    光是想像小姐刺出的那一刀,她喉头就哽气哽得厉害,心疼小姐,心疼公子,疼到她两眼昏花,到底谁对谁错,怎么也分不清了。

    「是,不会有事的……」他眨眼,徐笑。

    「嗯!」她用力点头,一会儿又说:「公子,阿实帮你换药好吗?换过药,公子把灶房那儿送来的药膳吃了,能补中益气,伤口会好得快些,好吗?」

    「好啊……」他懒懒笑答。

    樊香实好喜欢她家公子的笑容,总是好看到让她心尖发颤,浑身热烫,可是这一刻公子的那挂笑落入她眼里,她只觉痛得要命,钻心裂肺般疼痛。

    深深呼息再重重吐气,她暗自调息,然后一骨碌溜下软榻,开始帮他张罗。

    她手脚伶俐,用极快的速度帮他换药、裹伤,之后又端来药膳给他,以为公子会接手自个儿进食,哪知他却如一株了无生气的树,斜斜倚在榻内壁角动也不动。她没多想,端着药盅脱鞋上榻,然后舀起一匙精熬的膳食抵到他唇边。

    还好他肯张嘴。

    他双唇一张,她立即将食物喂进,一匙匙喂着,直到那盅药膳完全食完。

    喂食过后,她起身收拾,又端来清水让他漱口润喉,待完成一切事务,她想退开,却被他轻轻揪住一袖。

    「阿实,我头好疼……」额角胀痛,一波强过一波,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此时此际的他不掩弱态……丝毫不想掩饰啊,他终于觉会示弱,终于明白示弱并非认输,许多时候它是一种计谋,为了得到更多。

    「公子——」

    樊香实走不开,因为那高大修长的身躯忽地滑落,跌躺在她的大腿上。

    他散着一头青丝,狼狈又虚弱地覆住整张面庞。

    她心底一酸,不知自己还能推拒些什么。

    「公子头疼,那……那阿实帮公子揉揉,倘若能睡,公子就多睡一些,待睡醒,头也就不疼了。」

    「阿实,谢谢你。」他低声轻喃,幽幽合睫。

    「公子睡吧,阿实陪着你。」

    她轻按他两边太阳穴,指端发气,慢慢揉着,心中默念着要他松弛身心、要他安神定魂、要他入眠深睡。

    陆芳远觉得自己似在瞬间睡着,蓦然间颊面微凉,让他微乎其微一颤。

    这一颤,他不自觉掀睫,由下往上看她,见她又孩子气地用手背拭泪。

    她的泪滴落在他颊上了。

    脑海中突地晃过几幕场景,他想起她不要命的模样。

    在那洞中,她像头小野兽冲向封无涯,龇牙咧嘴,怕不得一口咬中对方颈脉。

    她武艺毕竟太弱,尽管对方身受重伤,她还是连连中招。

    她挨了几下踹打,咬着牙偏不认输,很野蛮,那样的打法简直蛮不进理。

    他也不擦掉她滴落的眼泪,只是轻轻扬唇,一掌捂上她的腹部。

    「公子?」樊香实吓了一跳,垂眸瞧他,还以为他睡沉了。

    「阿实很痛吧?我记得你肚腹被踢中了,不可能不痛。」他嘴角微翘,目中带怜,也不管自个儿还是伤病之身,覆住她腹部的掌心徐徐发功,气劲于是透进她衣料,透入她血肉是。

    「我没事!公子,阿实没事的!」她急急拉开他的手,不想他再消耗内劲。

    按住他的双手,她泪水不知为何突然克制不住,滴滴答答直淌。

    「阿实怎么哭了?」他柔声问:「还哭成小娃娃模样,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啊,公子……对不起啊……」她就是忍不住嘛!

    「这样挺好。」他嗓声略哑,目光微蒙。「阿实啊,其实我也想哭,却怎么都挤不出眼泪。阿实泪水这么多,分一些给我,算是我也哭过了……这样挺好……挺好……」

    闻言,樊香实泪水又满一波,擦都来不及擦,点点滴滴都落到公子面上。

    她几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声音,勉勉强强挤出话来。「那好,就这么办,阿实帮公子哭,用力哭,哭过之后,公子诸事不萦怀,海阔天空,不再伤心了,好不好?」

    他嘴角显笑,愈笑愈深,抬起手抚触她湿润嫩颊。「那就有劳阿实了……」

    于是这一夜,他枕着他「贴身小厮」的大腿深眼,睡得无比酣畅。

    他似有若无地听到哭音,阿实在哭,为他而哭,那哭音却是让他心神皆松,睡得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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