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之后身体感到不适,我呕吐不止。
而敬寒道人,他是一个与我交往匪浅的人,我的知己,我的忘年交,几乎是我的影子,眼看着就这样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死人,然后把他埋进土里,我的心好疼。
我的心也好冷。我的整个身子浸在夜里,都感到好冷。
生死于此,无可奈何。
从他的死,我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死。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作为一名江湖中的剑客,一个杀手,我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丧生,不知道我的鲜血将要喂养谁的兵器。
死法有千百种,但真正死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种。
很多时候,死也不是自己所选择的,是通过别人的意志。
譬如我所杀死的人,他们从来都不可能想到会被我的落魄剑夺去性命,但他们就这样死了。是我给了他们死法,不是他们自己挑选的。
也许,我也会像我杀了别人一样,被别人这样杀死。
我虽然让自己的剑饮了很多的人血,却一直都不知道,当他们的脖子感觉到我的剑身的凉意时,是什么感觉。我没有问过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对我说什么。
因为落魄剑饮下了他们的鲜血后,他们都死了。
因为活人和死人是无法对话的。
除非我去尝试,尝试着让剑刃划过我的脖子,我自愿去感受那一瞬间的感觉。
我要活着,我不能死,从现在开始我也不愿意去死。别人的生命在我的生命里延续了,我不能随意轻生。
我要活着,因为我有很多未竟的事情需要完成。不能辜负了别人的期望,也不能让自己一直失望。
许多未解的事情我要必须查明,很多疑团我需要一点一点地解开。我不能让自己的生命变成一种谜,决不能。
敬寒道人死了,他的死我自然必须付全部的责任。但我是落魄剑客,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如何将那责任全部揽下?
我只能给他这样的安顿,除此,我什么都不能再给他了。
当然,我必须把他交给我的那些事情完成,让他在地下多少能够安息些。
能够为他做的,只有这些。别的,我确实无能为力了。
其实,他交代给我的和我必须为他做的就这些,想要多寻找一些别的,似乎没什么可能。
我遣散了那两个门童,让他们明天离开这儿,并且每人都给了一些盘缠。他们的主人已死,他们留在这儿还有何用?
他们已经被我吓怕了。即使给他们钱时,他们也依然是唯唯诺诺的,脸色煞白,很不好看,连大气也不敢喘。这等小人物,我只觉得他们活着既窝囊又好笑。
而我又不得不羡慕他们,因为他们天生就是小人物,一天到晚忙着那些有限的事情干着那些有限的活儿,心思所想之处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别的无自己无关,没必要去想。
他们的生存就是这么简单,在我看来,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我呢?为了生存,我却必须揽下那些不该做也必须做的事,干一些与死亡打交道的营生,每天思想着太过费脑筋的情由,有时所思所想连半点儿差错读不能犯,因为事关己命。
在这个江湖上,我可以称为大人物了,也早已被传为传奇人物了。这样的名声对我来说是一种无形的负累,也是一种无奈的拥有,更是一种让我不得不去担当一些与生死有关联的大任的催命符。
人在江湖行,真的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很多时候只能被身不由己的事情绊住脚,让自己生活得寂寞孤独,又无法自拔。
有时候真的想做那些小人物,苟且偷生似的活着,只要活着,便能品查到平淡生活的种种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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