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虽然愤怒,但却并没有因为怒火而失去理智,他明白,仅仅只是胁迫一下乾清门外跪着的那帮子大臣肯定不行,说不定适得其反,反弹的更加厉害!只有软硬兼施、至少给那些大臣个台阶,才能更好的解决今日的麻烦。
所以,在让申时行他们知道了要把皇长子关进安乐堂思过的意思后,给申时行他们留出一段时间来深思以及讨论这件事,不待申时行他们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朱翊钧便派人把申时行等阁部院大臣叫到了乾清门内的一个殿阁内。
朱翊钧具体怎么与他们谈的没人知道,不过申时行他们出来后,对还跪在乾清门外的科道言官和部院官员们说:虽然皇上没有答应马上册立皇长子为储君,但却许下了“立储自有定序和祖法”,等过上几年,皇长子大些,一定会给众臣一个满意的交代。
还在地上跪着的众位官员即便是还有人对皇上的这个“承诺”不太满意,但总体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按照他们的想法,既然皇上当着那么多内阁、部院大臣说出了“立储自有定序和祖法”,那么所谓的“废长立幼”也就不成立了,这已经算是做出“承诺”了!毕竟皇上还年轻,又注重面子,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不容易了,他们也不能逼的太甚不是?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至少这些为“争国本”而出力的大臣们这样认为!毕竟这是一件注定了会成为士林传唱的美谈,他们都是为了维护礼法而勇于抗争的人!
朱翊钧也舒了口气,终于打发走了这帮子烦人的“苍蝇”,他已经彻底怕了那个早就流于形式的早朝,并暗自做出了决定,今后的早朝,能拖就拖、能不去就不去吧!
至于今天当着那些内阁大臣和部院大臣说过的“立储自有定序和祖法”的话,难道真的算是妥协吗?不!当然不是!朱翊钧可不认为自己这个皇帝会向那帮子大臣妥协。你们这些阁部大臣真的听朕说过这句话吗?好吧,就当朕说过好了!但是,如果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在其位了,还会谋其政吗?嗯,朕很想看一看。
这场轰轰烈烈的“逼宫”就此结束了,群臣逐渐散去,乾清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朱常洛也没有真的去安乐堂思过,不多久就有小太监再次光临景阳宫,这次大意是说皇上本欲罚皇长子去安乐堂思过,但念及其年幼无知,改为在景阳宫思过一个月!
距离那场“特殊”的早朝仅过去不到十天,便是万历十四年丙戌科殿试的时间,这一科殿试并没有受到影响,如期举行。
这一日,内阁大学士申时行、许国、王锡爵、王家屏与朱翊钧钦点的几位阅卷官正在文华殿中紧张的批阅着那些准进士的策论,忽然,阅卷官何心泉轻“啊”了一声,在静悄悄的文华殿中却是被众人听了个真切。
申时行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的看了何心泉一眼,就算看到了精彩的策论,你也不用如此失态吧?成何体统!
何心泉自知失态,不过却没有任何尴尬,而是站了起来拿着一份策论走到申时行身边轻声说道:“元辅,您看一下这个。”
他相信第一眼看到这份策论的人都会失态。
申时行以及在场众人顿时好奇起来,难道真有人写出异常精彩的策论不成?
接过何心泉双手递过来的策论,申时行仔细看了起来:“……陛下以郑妃勤于奉侍,册为皇贵妃,廷臣不胜私忧过计。请立东宫、进封王恭妃,非报罢则峻逐。或不幸贵妃弄威福,其戚属左右窃而张之,内外害可胜言。顷张居正罔上行私,陛下以为不足信,而付之二三匪人。恐居正之专,尚与陛下二。此属之专,遂与陛下一。二则易间,一难图也……”
“呃!”申时行也不由得发出了不知是惊叹还是赞叹的声音,这人好生大胆,居然如此直截了当,没有丝毫隐讳!怪不得何心泉会失态,敢于在殿试的时务策上如此尖锐的直指时弊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允成?嗯,有点意思。
不过,申时行并没有对这份策论发表任何意见,随手递给了左侧不远处的许国后,静待着剩下几位大学士的意见。
不出所料,许国、王锡爵、王家屏分别看完后,都一脸惊愕。他们不由得都在思考,假如皇上看到这份策论后,会是什么表情?
“把这份策论取出来,单独放置。”申时行对何心泉吩咐道,然后看了一眼几位内阁大学士:“诸位都说说吧,该怎么处置?”
许国捋了捋胡须,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如今皇上刚做出了承诺,如果看到这份策论,会不会受到刺激?万一到时……嗯,我的意见是,锁榜弃之吧!”
王锡爵皱了下眉头,殿试还很少出现锁榜的情况,即便是策论应答的文不对题的,也会给个三榜同进士出身。毕竟寒窗十载,经过乡试、会试一路考来,能进入殿试的本就寥寥无几,说科举之路为独木桥也不为过,锁榜的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置末第如何?皇上一般是不会从第三甲抽看策论的,看这人才情,给个同进士出身是绰绰有余的。”王锡爵考虑好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同意荆石的意见,此书生虽略显狂妄,但无论才情还是胆识都还是不错的,放在第三甲,将来外放历练一番,也不浪费他的才气。”王家屏开口说道,他倒是挺欣赏这样的人的。
“锁榜的话反倒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注意,殿试锁榜的情况毕竟很少发生,到时万一引起皇上的兴趣,反而会弄巧成拙。嗯,就置末第吧。”申时行最后定下了章程,把顾允成放在了第三甲末尾的名次。
顾允成本来是拼着就算论罪也要写成这篇策论给皇上看的,结果却因为众臣得到了朱翊钧的“承诺”,都不愿意再刺激他以免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而没能如愿。
………………
朱常洛虽然避免了去安乐堂思过,不过朱翊钧给皇宫各门下了圣旨,没有他的同意,不允许皇长子踏出皇宫一步。这下,朱常洛也没辙了,只有在内宫中静待时机,以期能早点出阁读书。
时间就这样缓缓而过,朱翊钧对于上次的“逼宫案”还记忆犹新,所以在想方设法尽量不去早朝之外,对于那次领头的几个大臣也开始了特别的“照顾”。
就在当年,万历十四年五月,户部尚书毕锵遵循惯例,在年龄到了一定的时候,上书请求致仕,这是大臣们默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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