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三次来到这个房间,第三次看见那面闪着蓝色华光的镜子。
第三次,镜子中的场景为她扭曲。
她已经看过了“现在”,“未来”,还剩下“过去”。
和前两次一样,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窗外的天气总是百年难遇的阴沉。
场景的变换停止了。
镜中的画面,她并不陌生。
在某一夜的梦境中,这兵荒马乱,刀光剑影的世界出现过……然后,银色长发飘舞,银色长剑冰冷……刺入心脏的刀剑还不如刺入骨髓的冰冷疼痛。
而此时的画面中,金发少女站在少年面前,她露出了空灵美丽的微笑,像是一个即将殆尽的人偶……
“我不杀你了。”少女眼角的瑰红变得如火光般烈艳。
“来,杀了我吧。”唇边的微笑不断的扩散。眼角的蝶翼扇动着单薄的羽翼。
紫色的光芒应和着身后的夕阳,仿佛全都融入了那只右瞳中……流光溢彩,超越凡人的美丽……
红色瞳孔中的涣散未尽,能看出他奋力抵抗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的力量。他脚步苍凉,想停却停不下来。
支离破碎的语言竟然是在哀求……尽管浮上了一层涣散,却能清楚的看见更深处的痛苦。“停下,沫影……”
少女任性的笑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镶有黑曜石的剑柄仿佛也在抵抗。剑身的低鸣却在一片喧闹中掩埋。
长剑刺穿了少女柔软的身体。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落入了少年的怀中。
“沫影……”他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她的逐渐冰冷的身体,仰天长叹。晶莹的泪光溢出了阴冷的红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痴痴的跪在了镜子面前。眼中的情绪因为过度的惊讶而全部消失了。空洞的眼眶里只剩下红色的液体。
坠落的泪光中夹杂着记忆的碎片,有的晶莹剔透,有的血雨腥风。只是唯一不变的,是眼瞳中的绝望。每一个片段里,那美丽的蓝色瞳孔和诡异的紫色瞳孔流露出的同一种情绪……凝视着那样的眼睛,任何人都会感到窒息……那是对世界的绝望,妄想用手边的一切覆盖住世界的疯狂,同样也是在冰窖中奋力挣扎……
她双手扶着镜框。蓝色宝石的棱角割破了她的手指。蓝色的光芒被暗红色遮住了。
一种被腐蚀得只剩躯壳的空虚笼罩着她。她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
她隐约记起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是有那么一个让她先恨后爱的人……是有那么一个让她无怨无悔死去的人……是有那么一个陪伴了她一世,让那一世成为永恒的人……
她尖厉的叫声宛若黑暗中的惊雷,劈过暗沉的天空……
“殿下……您怎么了?”刘斯猛地推开门。
深紫色的光芒环绕在爱捷珂廉娅的周围。
紫色的光芒幻化成了六个单翼天使。他们围绕着爱捷珂廉娅,不断的原地盘旋着。他们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一分一秒都不差。
爱捷珂廉娅跪在地上,金色的长发在强大的气流中肆意飘飞,像是她身边的圣光。
那个背对着刘斯的身影缓缓抬起头。透过变成镜子的神之眼,刘斯看见那只深紫色的瞳孔里流出了血红的液体。当液体滴落到地上的时候,在她膝下形成了巨大的六芒星。暗紫色的光芒和眼瞳中的阴狠一模一样。在空中飞舞的天使们突然停下了舞蹈。他们向地上那个有着七只羽翼的天使飞去……他们不停的撞击着,迸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光芒。
当屋子里平静之后,六芒星飞速转动。地面已经有开始崩裂的迹象了。
镜子里的人慢慢转过头,失去理智的笑容在嘴角凝固。眼角的鲜血在她的脸颊上勾勒出一只诡异的蝶翼。
“哈……哈哈哈……”机械麻木的笑容并不能表达她的任何情绪,“快点,快点跪拜……上古的圣子……”
“殿……殿下……”虽然不知道她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但刘斯知道,马上,当其他的天使闻讯赶来的时候,她就会被送进宫殿了……
刘斯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是所谓的鸟笼,什么是打开鸟笼的钥匙……
她感到莫名的悲哀。
原来,在她还没有出现之前的世界里,一直徘回着这样一个天使。
她在悲哀冰冷的世界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却从来没有找到她真正拥有的。不是错过了,就是放弃了。
这历时千年的徘回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无望的呢?
与其这样悲哀的生存着,为什么不选择消亡呢?
在这样一场舞台剧中的消亡,又怎么会被指责成对生命的不敬和践踏呢?
提线木偶没有大多数的自由,可是她们至少应该有选择生存或是死亡的自由。
可是现在看来,不管是生还是死,她都没有办法决定……所谓的死,不过是记忆的封存;所谓的生,不过是疯狂的卷起狂潮。
刘斯摇摇颤颤的弯曲双膝,跪在她面前。
“殿下,刘斯•;蒙奇,向您臣服。我愿将你作为朝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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