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的草和小灌木,黄澄澄的一片,工人们分散开以后,只听得嚓!嚓!嚓的声音,他们面前的草就倒下了一片。张队长把几个下放干部叫到一起,教我们怎样抓镰刀,怎样抓草,怎样用劲等等,可是,这弯弯的镰刀,弯弯的柄,抓在手里老是会翻滚,我按照张队长传授的方法,猛砍一阵,草也倒下了,可是乱七八糟一片。看看林志远,老陈他们,更是爬的爬,跪的跪,累的满头是汗,还有两个已经累的躺在草上休息了。快到下班时间,张队长来了,说:“你们没有任务,慢慢割,割多少算多少。”随着他右手的挥动,身旁的小树、长草齐刷刷地倒了一小堆。林志远赞叹道:“技术,这也是技术。”张队长说:“这算什么技术?我们从小就靠这把刀过日子,熟能生巧呗!你们搞研究、给人看病才是技术呢!唉!把你们的技术荒掉,来学我们这个倒霉技术,真可惜。”他欲言又止。笑了笑,说:“慢慢干,锻炼锻炼,下山时就不要挑了。大文学”我说:“我们已经割的少,再不挑下山怎么行?还是让我们学习学习吧!”于是,几个女工人来教我怎样捆草,还帮助我捆了两小捆,挑上了肩,然后,就和她们一起,摇摇摆摆往山下去,走着走着,突然,后面一轻,扁担朝天一翘,一个翻身,打在自己的嘴巴上,疼得我泪水盈眶。后面一个女工笑着叫喊:“小产啦,小产啦!”搞得我摸不着头脑。她放下担子,说:“和你开玩笑呢!草捆子散了就叫小产。”同时又帮我捆好。林志远他们真会动脑筋,把草捆子往下滚,可是,有的滚着滚着也散了,随后是一阵哈哈大笑。劳动,真能陶冶情操,此时此刻,所有的烦恼,怨气都荡然无存。
下山后,看到大幅标题,方知军宣队、工宣队进驻林场了。刚刚轻松一点的神经又开始绷紧了。我想:才来几天,总不会揪到我头上吧!劳动一天,回家还要焼饭、忙孩子,晚上腰酸背痛,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林志远更是鼾声如雷。
一阵清脆响亮,而又急促的哨声,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什么事?两人一竖就起,我揿亮手电筒一照手表,才四点半钟,莫非有什么急事?林志远说:“快穿衣服,可能发生火灾了。”想到这一点,动作更快了,而哨音由近到远,又从远到近,就在这幢房子前后响个不停。“好像就是催我们的。”说着便下床把桌上的煤油灯点燃了,一个寒颤使我急忙找毛线衣穿,床上、地上都没有找到,“我的毛衣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穿错了?”“不会吧!”我用电筒朝正在穿棉袄的林志远照去,一件枣红色毛衣明明穿在他身上,我质问他:“还说没有?快脱下来。”心想:救火必需带盆运水,就拿了个洗面盆,林志远问:“孩子醒来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还能不去吗?快走。”就蹑手蹑足出了门。
天刚朦朦胧胧,听到前面晒场上有咳嗽声,便高一脚低一脚向那边奔过去,依稀可见已经站了不少人,谁也不着急,更没有拿东西,究竟做什么?我莫名其妙。为了不给人耻笑,我想偷偷把盆送回家,刚走到路边,“站住。谁想开小差?”突然一个声音,把我吓一跳,只能乖乖站回原位。人们陆续奔向这里,这时,忠字台上有个人开始训斥道:“拖拖拉拉,半个小时都没能集中起来,从今以后,组织军事化、行动军事化。大家排好队,早请示开始,首先,”齐声:“敬祝我们心中的红太阳、伟大领袖**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付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接着是唱语录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稀稀拉拉的歌声在天地间回荡,唱过几首歌后,天色渐亮,忠字台上宣布:“下面由知青小陶教大家跳忠字舞,每一个人都要跳,不会就学,跳不跳,这是政治态度问题;跳得好不好,这是艺术水平问题,不是主要的,现在开始。”严重的翘舌音,就知道是一个山东南下干部。这时,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登上忠字台,口唱着:敬爱的**敬爱的**,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他面带笑容,舞姿优美,给人以美的享受。
很多年轻人也跟着翩翩起舞,我们下放干部,虽然没有多少艺术细胞,还能模仿模仿,一些老工人则忧心忡忡,不知所措。老年人更是焦虑不安,一位老大妈拐呀拐的向后退,嗫嚅着:“这个,我哪能学得会?我不会,我不会。”她摇着头想偷偷离开,回头一看,两个解放军正盯着看她呢,吓得脸色苍白,苦苦哀求道:“解放军同志,我不是不忠于**,靠他老人家的福,我才翻了身,怎么会不忠呢?这跳舞,我站都站不稳的人,哪能跳得起来!叫我磕一百个响头,我都情愿,跳舞实在是学不会呀!”解放军正想说点什么,台上的动员令又来了:“忠不忠,看行动,有些人,怎么还站着不动?”于是,几百个人都手舞足蹈起来,有的人根本不按照示范动作去学,就随心所欲地伸伸臂,抬抬腿,其姿势是奇形怪状,丑态百出。有的简直像个共济失调的患者,可是,谁也不敢笑,更不敢不跳。我只觉得汗毛排队、细胞跳舞,根根立毛肌都在收缩。跳,坚持跳,直到忠字台上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才敢辛辛离去。
在这个带着宗教狂热的忠字化运动中,人人要做到红宝书不离手,语录不离口,早请示,晚回报,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唱语录歌,跳忠字舞,雕刻、刺绣伟人像,都是为了向**他老人家敬献忠心,谁都争当积极分子。只要创作者说他绣的是什么,不管怎么样,你只能说很好。有一个工人,手捧一块木刻,对林志远说:“我刻的是**和林付主席站在**城楼上,你看像不像?”他扶了扶眼镜架,端倪片刻,说:“**,还算像,这个不像林副主席,倒像个猴子了。”那工人立即回报革委会,革委会召开紧急批斗会。林志远自知祸从口出,蹼地跪到**像前请罪。批斗会上群情激昂,说他“恶毒攻击、污蔑林付主席,林副主席是**的亲密战友,你反对他,就是反对**的无产阶级司令部,破坏忠字化运动,罪该万死!”“谁反对林付统帅,就砸烂谁的狗头!”这口号呼了一遍又一遍,为了肃清流毒,批斗会开了一次又一次,真搞得人心惶惶。从不罗嗦的我,心急如焚。也对他唠叨起来:“不像就不像呗,你后面还加一句话干什么?你不是大老粗,你是知识分子。”他争辩说:“我说的是这个雕刻不像林副主席,倒像个猴子,是有前提的。他们现在说成是我诬蔑林副主席是猴子,话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说:“你感到委屈?祸从口生,只好受着,耐性受着。这次对你也是个教训,别以为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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