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先生能长命百岁。愿意做一个每日为先生绾发之人。”
当她此话如流水一般从她口中流到他耳中,他竟是一刻在心里踌躇。绾发之人,是他所想。当时说给她听,他也确实带有不怀好意地试探。现在,她说回给他听,并没有讽刺之意。这使得他心里那块早已僵硬的土地,裂开了条缝,吹进了股风。他依然是低沉了声音琢磨:“无条件?”
“我待先生好。先生必会也待我好,待我家人也好。”她说着此话是微笑,朦胧的眼神看起来像是种做梦似的,最后一句话却如车外的秋风,突如其来,干脆利落,“只不过,若先生一旦决意待我不好,我是不会强留于先生身边。”
“此话,公平。”他想:若不是她这最后一句话,他会真以为她突然像蛇蝎心肠然甜言蜜语的女子,糊弄他让他降低防心。所以,他是信了她的这番话。
他的手就此是在裘衣底下握紧了她的掌心。季愉感觉熨烫的皮肤,是从冰凉的指尖把热传到了她的心窝口,使得她耳朵都有点儿热起来。
牛车摇摇曳曳,他是将头往她肩窝上挨了挨。她想,他大概是累了,也就任他挨着。何况自己已答应要照顾他。然,他的头刚挨近她身边,牛车是忽然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不知是轧到了何物。她心头咯噔,是被突如其来的牛哞声惊到。
听前面驾座的寺人跳下了车,还有随车的武士,在车子左右前后奔跑的脚步。杂乱无序的声音,分明是象征了一种突然侵袭的危机感,使得慌张像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车上的人摒心静气。
“是何人将此物搁于路中间?”
“附近可有发现可疑人物?”
车上的帷帐掀开的瞬间,季愉感觉是眼前有一花的乱象。这一刻,她是想起了那次计划精密的下毒事件,明显是冲着杀他而来的。
公良是端正地坐了起来,声音慢吞吞地问来报的武士:“是出了何事?”
“先生。有人有意用箱子阻拦车道。”武士作答。
“绕道而行。”公良说。
“可是,恐怕会有陷阱。不如先回宫中。”武士道出担忧之处。
“此是镐京,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公良此话算是下了命令,不容他再反驳。
武士迅速缩回了头。
不多久,牛车转了车头,继续行驶。
或许是行了另一条路的关系,季愉以比常人敏锐的听觉判断,这条路,比原先那条安静多了。很有可能是僻径。她微微地为之不安:会不会有埋伏在等着他们?
“你,可是怕了?”他的声音,这时响起。
她回神,他声音是近到了耳畔。她蓦地转过头,刚好是很近很近地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神,此时是很奇怪的,不像是关心,也不像是冷漠。若非要道出一个词形容,可能像是——审判。审判她合格不合格。
“我不可能不怕。”季愉没有犹豫地答了出来。
他的眼底倒是露出了笑意,那笑是从他眼角落到了他嘴角上,笑使得他一向带了默然的脸,变得生动且不可思议起来。固然,她觉得他这个笑,还是略带了点不怀好意,但真的是令她觉得他亲近了不少。至少今晚,他让她看到了他一些真实的想法。
“我一直在想,你杀狼时,心里是有畏惧?听到你如此说,我高兴。”
她明白,他高兴是因为她没有故作逞强而撒谎。
“对方奈何不得我。”他此话纯粹是安慰她。
“先生可知是何人要伤害于您?”她表明她不需要他这样的安慰。
他又是笑了笑:“我敌人之多,我也不知会是何人。然人在此世上,若无树敌,是不可能。此为常事,习惯便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对付外敌的事情,男子主意就行了。
她作为一个女子,不擅长的事,最好是别插手。一个家,一对夫妇,总是得有人主意这个,有人主意那个。这个理,她懂。
牛车因这个突发事件,是加快了脚程返回到了阿突的住所。
阿突本是在研读古籍,见到他们俩个这么早回来,并不惊奇。季愉掀开门帘时看见他一脸的木然神色,以为很少有什么事能触动这个奇怪的医工。阿突暂且将竹简搁下,道:“可是出了事?”
“指头,过于用力,因自身技艺不精,被琴弦所伤。”季愉坦直地说,将十指递到他跟前。
阿突让她每根指头弯曲一遍给他看,观察完后,像是责备的矛头指向了公良:“你让她涉险?”
“是我不好。”公良对于不能狡辩的事情,一向痛快。
阿突愈是不满了,责备的方式比他更痛快:“若是她为此一生不能弹琴,你可是会乐意?”
公良琅琅声答:“我不乐意。”
“十日内不能提重物。”阿突是拿公良没办法,断诊后立马遣送这两尊惹祸精,“我有事要做,十日后再来找我。”
季愉却是伸长了脖子,很想知道他在看什么书籍。上次与他争辩之后,仍不能劝服他医治乐离大夫。因此,她曾想过,若能从他这里偷到一本相关医书习读的话。
阿突簇簇眉,把竹简卷起,往案几上一搁,几乎对她是面无表情的:“你想习医,我看你也不是有此天赋之人,无十年以上,怕是连皮毛都学不到。”
季愉黑了脸:这人的舌头,真不是一般的毒辣!然而,不怕,她有杀手锏,虽然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她笑眯眯说:“我有闻突先生有个阿妹,与我相似。”
阿突一愣,干巴巴的眼睛瞪足了她会儿,继而目光痛斥向公良。
公良很镇定地回答他:“我想,是那日她并未熟睡,听见了你与信申之话,又听了他人之言。”
好吧。就算不是他告诉她的。而且,即使她眼睛长得像伯露,又能怎样。阿突仍是面无表情的:“可喜。你所闻之事是真是假也好,你于我无关。”
季愉说这话,不过是刚刚被他气得不行,驳一句来气气他。现在他这么说,她是无所谓。耸耸肩膀,她道:“突先生,我是与你无关。”
听见她亲口承认,阿突反倒是噙起一丝无奈的:“若你能做到真是于我无关,倒好。”
公良听到这话,明白他是收到宫中报来的消息了,怪不得他是要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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