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点燃烟之前抢过打火机,金属外壳的棱角险些滑到了我的手指。
“再抽一根。”他一只手捏着烟,另一只手伸过来抢我手里的打火机。“若书,给我。”
我没办法,只好把打火机给他,他点燃手里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灰白色的烟从嘴里喷出来。
“米苏呢,”他像是忽然想起来的一样,“我这么晚把你找出来他没生气吧。”
“没有啊,他在家里画画,你是我哥,他怎么会生气呢。”闻着烟的味道,忽然就觉得嗓子很干。
他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个很曼妙的弧度。“他抽烟么?”我摇头。
他笑的更高兴,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们会不会因为尼古丁而变色,变成那一种很恶心的颜色。
“他是个好男孩。”他换成另一只手拿烟,靠我近的那只手拍到我的肩膀上,然后又开始揉我的头发。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多久之前算是小时候。我总觉得,在我离开家上大学之前,都是小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我和表哥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是不是我的小时候,表哥占的部分太大,所以很少能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童年就结束了。
“哥,工作最近怎么样?”
他把手从我的头发上挪开,又开始吸那根已经明显变短了的烟。“还好吧,一直就那样,半死不活的。”
有时候,一段回忆,形容起来甚至要加上g ago,才能讲清楚那到底是离现在多遥远。
我记得安东尼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但是并不是完全一样。看的书多了,很多喜欢的句子也只能记住个大概意思。
表哥是个乏善可陈的人,我最近才在词典里查明白了这个成语的意思,这的确是个很适合,用于形容他的成语。他从小就是这样,做事都是很谨慎,常常用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的思维来思考事情,但是他不善于表达,简单地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即使是在家人面前,和很熟的朋友面前也基本都是这样。但是他喜欢写,和我一样。这一点,我们兄妹很像,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他考大学时候,为了生计,还是放弃了学习自己喜欢的文学,而选择了理工科的专业。
是那一回,是他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在家里热火朝天的讨论要报考哪所大学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从家里跑了出来。他带我顺着若河一直走,并排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沉默地看着窗外闪烁过的霓虹。最后,下车的时候,他说了第一句话,他高考完说的第一句话。
“若书,你高考的时候,一定要选择自己真正的喜欢的。一定要。”
一定要,我一定会。
于是最后,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文学,也是表哥喜欢的。但是他后来和我聊的时候,说他好久没看书了,对文学都已经不那么热忱了。说得轻巧,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那么热爱的,如同信仰一般的东西,怎么会变的,那么轻易。
反正,我做不到。
轻易地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改变自己多年的信仰,和活生生的从心里把灵魂抽离出去,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点燃第三根烟,我们从咖啡厅里走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我开始止不住的咳嗽。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部。
“米苏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子。”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说到这句话了。
凌晨一点,寂寞与黑暗也许是同生。他们总是相伴存在,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街边24小时营业的商店里,正在放一首很平静的轻音乐。表哥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轻轻地跟着哼起来。
“我说出来你肯定不敢相信,我在我们公司举办的KTV比赛里得了第一名。”他笑了一声,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刚才猛烈地咳嗽过后,头微微有些晕,胃里沉积着晚饭的残余和刚才喝的,放糖有点多的咖啡,搅在一起就觉得很压抑。
“我相信,你其实小时候唱歌就挺好的。”我说,没有把头转过去看他的脸,路灯的光是微弱的,我们的脚步很整齐。“但是你以前很少在别人面前唱歌。”
他笑起来,嘴角又是一个轻微上扬的弧度。
哥,你会找到比她更好的,她不懂得你不代表你不够好。
这些话在心理压抑了很久但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没有机会说,但是现在看来,即使他就在我旁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说不出口。不愿触碰他的心底,那是我不敢和他深谈的问题。
表哥是在前年冬天离婚的,现在算来,他一个人生活也有两年了。
我的嫂子,我还是继续选择这样讲她,毕竟说“前嫂子”不好听,也很别扭。总之,她是个很好的人,这一点我从来不曾否认过。我和她的交集不多,就连他们的婚礼,我都因为在大学要考试所以没能参加。但是她心里的善良和热情,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
嫂子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褐色的短发透出成熟的理性和感性并存。他们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毕业后没多久就结婚了,只是这段只持续了大概三年的婚姻,最后还是以嫂子提出离婚,表哥一言不发的签上字为结局。
当年我问过妈他们离婚的根本原因,她只是告诉我,嫂子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梦想的人,而表哥又是个喜欢安逸平淡的人,他们最终还是不适合,过不到一起去的。
我试图去理解了,这段感情的结束是不得已,或者是最好的决定。但是表哥做什么事都选择一个人承担而不和别人说,我担心他会压抑久了心理会有阴影。不过也许我是多虑了,他始终如此,从小就是这样,这些年还不是好好的过来了。
“英国那边还习惯么?”他似乎看着欲言又止的我,就猜到我可能会问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所以赶紧岔开话题。
我耸耸肩,努力用舌头湿润干裂的嘴唇。“刚开始挺累的,慢慢就好多了。”
“米苏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们要互相珍惜,我希望你们能最终走到一起。”他说,特别强调了那个“一起”。
我笑着点头。
这段对话就这么结束了,我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和他讨论那个问题。
“这是谁?”我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到电脑前,坐到米苏旁边。他正在看我博客里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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