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辈子便蹉跎过去了。你明白那种感受么?就像夕阳西下,那辉煌的光景短暂而绚烂。若不尽力散发最后的光热,之后便要落在地平线下,永远的无法散发光辉了。”
方浣秋以前对爹爹并不理解,对他的行为也并不理解。但此刻林觉说出这番话来,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让方浣秋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啊,哪个男子不希望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爹爹这一生确实蹉跎了太多的时光。松山书院的这十几年时光看似安逸恬淡,但只有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是怎样的焦虑。
无数个月明之夜里,爹爹拖着长长的影子孤独的在院子里漫步,那一声声的叹息声正是他内心的写照。书房里一宿一宿不灭的烛光,捆扎堆积的几丈高的书稿,那都是爹爹的心血。方浣秋以前不明白爹爹为何如此,但现在她明白了。那是一个急于建功立业之人怀才不遇的叹息,那是不甘于平庸者为未来做的准备。当朝廷一声召唤,爹爹便义无反顾的来到了京城。
林觉所说的一些都是事实,他也是男人,所以他理解爹爹。
方浣秋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林觉,倒不是因为林觉解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而是她为林觉的博大胸襟而崇拜。爹爹那么对他,他还能理解爹爹,这是怎样的胸襟。
“爹爹倘若听了你这些话,必生出知己之感。爹爹不该那么对你,你是懂他的人啊。”方浣秋喃喃道。
林觉呵呵笑道“懂他又如何,我跟他唱了反调,他自然不能容忍我。罢了,此事我也不想再提了。我好不容易将心境平静了下来,现在却又乱了。总之,站在先生的立场上,他没有错。但我自认为我也没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或许我不该去试图改变先生的想法,先生也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所以眼下这局面是一种必然,却也无需在说了。”
方浣秋点头轻声道“我懂了,你们都是优秀的男子,只是,你们的想法不同,也无法相互的妥协。所以便有了今日。这样也许更好,互不招惹。也许殊途同归,你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说的对不对。”
林觉捏了捏她精致的小鼻头,笑道“你什么时候也爱说出这些老气横秋的话来了。不要多想,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决,你只需快乐美丽便够了。离开了条例司衙门后,我会有很多的空闲时间,到时候我们能多见面,多说话。咱们还能一起出去游玩。你爹爹现在很忙,他是管不到我们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爹爹,倒给我们创造了相处的时间了。”
方浣秋见林觉说的有趣,捂嘴咯咯而笑。林觉搂她入怀,亲吻温存,直到方师母在外提醒,才陪着她出来,送她们母女离开。
……
新科状元郎林觉被逐出师门,贬回原衙的消息确实是一个重磅的大新闻。引发了许多议论和猜疑之声。不过,这件事的热度很快便被另外一个重磅的消息所掩盖,很快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走。
就在林觉在林宅中养病并舔舐心中的伤口的时候,二月初三,因为掉包事件耽搁了两天的第二部新法《募役法》终于通过了圣裁,并在当天的朝会之中颁布了全部条例。
《募役法》条例的颁布,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大周上空炸响,一时间惊醒了无数蛰伏的虫鸟走兽,让整个大地都骚动了起来。
造成这般骚动效果的正是《募役法》第四总则的十八条条款,正是关于助役钱的收取范围和方式的条目。关于这助役钱的条目之大胆和激进,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大周各地关于《募役法》的讨论和褒贬沸沸扬扬,充斥于每一个城镇和乡村,充斥于每一处街巷和酒肆饭局之上。
当然,骚动并非都是反对之声,很多人额手相庆奔走相告,他们认为,这是朝廷对于官绅豪族整治的信号。那些人一个个富得流油,像是蚂蟥一般附在百姓身上吸血,家赀万贯不事稼穑,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但他们却什么劳役也不用承担,逍遥过着日子。朝廷这《募役法》终于要让他们出血了,这是大快人心之事。
那根据田亩划分等级,课以重税的作法,也能逼着这些人吐出从老百姓身上剥夺的土地,朝廷会将这些土地还给百姓居住,这是变相的杀富济贫。而且这是由朝廷领头来做,这简直绝无仅有,让人振奋。老天终于开眼,当今圣上终于圣明了起来。
这些庆幸之人毫无例外都是中低阶层的百姓。都是被剥削的广大百姓,因为这助役钱这一项大快人心,他们甚至都忘了这新法其实也是要他们出钱的。那免役钱其实是在他们身上增加的另外一项税收,但他们居然忽略了。可见,大周朝贫富分化和阶级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到了何等的地步,就在爆发的边缘了。
当然,对于官绅豪族士大夫阶层而言,这个早就在私底下流传的《雇役法》终于曝光于天下,而且和暗地里流传的内容大致相符。这一下子便激起了他们的怒火。越是大地主大豪族之家,他们受到这助役钱的影响便越大。即便这一版新法的助役钱的收取已经从整体标准的一半降低到了三成,但还是引起了巨大的不满的浪潮。
连日来,早朝之上,朝廷官员对严正肃和方敦孺展开了毫不留情的猛烈进攻。他们痛斥严正肃和方敦孺坏了朝廷规矩,坏了天下公道。他们说,他们所有的财产和田地都是通过买卖而来。他们省吃俭用的购置田亩,保障子孙后代的生活,现在却成了罪过,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人捡起了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观点。以礼部尚书孔尚德为代表的众官员在朝廷上痛斥方敦孺和严正肃是破坏了伦常之道。他们说,自古以来,便有高低贵贱之分。读书者寒窗十几年才得官身。才能立于朝堂之上,为治理国家尽心尽力。而不读书的百姓们无才学治国,他们能为国家尽力的方式便是种地产粮食服劳役等等。这样的国家才能各司其职,各行其事。现在方敦孺和严正肃要官员们也纳助役钱,便是说官员们也要服劳役。要是那样的话,还读书作甚?
有人更是形象的比喻官员和百姓们的分工,就像是男女之间的分工一般。倘若官员也要服劳役,那岂非是说要男人也生孩子,那还要女人作甚?
总而言之,各种声讨如暴风骤雨般袭来,除了早朝上的当面攻击,更有下朝之后的各地官员们写来的奏折。每天,从政事堂中归类之后送往郭冲处的这一类奏折足有两大箩筐。雪片般的从大周各地飞向京城。这些奏折无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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