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大家的主心骨达克尔长官又落入敌手,第六师如同丧家之犬般奔逃着,每个士兵的状态都是相当萎靡不振,后期加入的新兵蛋子们无一例外地觉得自己的小命这次恐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如此严密的布局围剿,除非是世隐乡的几位先生在场,第六师才可能在无尽的杀机中求得一线希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早加入军队的那一批老兵油子在听闻那位诸事不管的“妈妈”终于接管了职务以后,反倒是显得没那么慌张。
遭遇突袭,逃出生天的第二个夜晚。整个第六师笼罩在一片绝望的阴影中,后方的大部队虽然没有那么快追来,但是按照外围那个口袋式阵型的排布,哪怕整个第六师不吃不睡地急行军个三天三夜,怕也是逃不开这巨大的包围圈。那位妈妈想来也是看清了这一点,当天晚上就下令让所有部队停下休息。
士兵们坐在篝火旁发呆,对着自己灰暗的未来愁眉苦脸。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天晚上,那位总是神秘兮兮的“妈妈”钻进了第六师卫兵长何足道先生的营帐。何足道先生本就是达克尔司令的副手,对妈妈身为副司令却从来不管军务的行为本就极为不爽,那天晚上只听得营帐里不时传出何足道先生气愤的叫骂声。
“这怎么可能!”
“你这是痴心妄想!”
“你疯了吧!”
“不行!”
那位妈妈也是个狠角色,跟那位脾气暴躁的何先生对骂起来丝毫不落下风,吵闹了许久,偷偷围观的士兵们透过帐篷的人影依稀看见“妈妈”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类似电报的东西,营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何足道先生钻出营帐的时候,手里就攥着那张电报,嘴里不断地骂着‘疯了,疯了,这女人一定是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之类的话,气得就像是一只发狂的土拨鼠。”关鹄卿回忆起那位何足道先生的模样,脸上也有些忍俊不禁。柔小希听来觉得有趣,便又问道: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啊?那个电报又是什么东西?”
关鹄卿摇头笑道:“是林先生的电报。”
“林先生……舍予姐姐的电报?”
“嗯,林先生发来电报,正式说明了第六师总司令的职务会由那位‘妈妈’全程代理,任何人不得违抗,如有忤逆,当以军法处置。”
柔小希眨巴眨巴眼睛:“那……那位‘妈妈’到底想要做什么?”
关鹄卿深吸了一口气,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也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半个多月前,那个女人在所有人都万念俱灰的时候,做出的疯狂举动。
“那位‘妈妈’……要何足道先生做好准备,组织好阵型,朝着艾斯兰主力部队的方向……”
“……发起全面反攻……”
……
女人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划过杯沿绕了一圈,举手投足之间都仿佛带着浑然天成的成熟魅力,忽然启齿问道:
“这杯‘遗言’……它的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封艾笑了。
并非那种格式化的微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羁,也像是非常光棍的、无所谓的神情,这一抹忽然的带点痞气的笑让他整个人从之前那个模式化的调酒师形象里跳脱出来,恍然间有一种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我不知道。”
他回答的无比坦然,笑容温和。
女人看见封艾这副模样,便也笑了起来,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人倒是有趣。”
说着,她便又伏在了吧台上,暗红的酒液倒映着那双慵懒而知性的眸子,瞳孔中隐约带着点碧绿,像是宝石的色泽。她又打趣道:
“若换作一些挑剔的客人,指不定要对你这杯酒说三道四,连酒名的含义都不知道也太不专业了……”她话锋一转,眼中迷离:
“……不过,少了点条条框框卖弄来卖弄去的东西,我倒是挺喜欢。”
“喜欢就够了。”封艾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有所感慨:
“……其实,酒吧之间的竞争,在我看来,很像是文人斗诗。”
女人挑了挑眉头,似是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封艾笑着说道:
“文人斗诗这种东西,有时候听起来还挺好笑的。又不是比武,谁能打趴对方谁自然就比较厉害,文字和酒都是不能够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的东西,诗呢,有的人喜欢缱绻婉转的,有的人喜欢豪气干云的;酒呢,有的人喜欢柔顺清新的,有的人喜欢浓郁热烈的。这些都是不能够直接评出高下的。”
“但是现在,很多酒吧之间都会有很多竞争,比拼谁懂的调酒知识多,比拼谁调的酒比例最接近完美,甚至已经严苛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这对我而言就是舍本逐末了。”
封艾拿出一只干净的玻璃杯,放在手里擦拭着,伸手从身后取出一瓶红酒倒了小半杯。喃喃说道:
“……某个人曾经跟我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呢,就是要负责抚平人们的忧愁的。不管前路和生活有多迷惘,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喝过一杯酒以后,终究还是会有力气坚持着走下去的。”
他脸上流露出些许追忆的神情,沉默了半晌,又自嘲地笑了笑:
“别的不记得,对这句话倒是印象很深刻。”
封艾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女人会意,稍微倾过自己的那杯酒与他的杯子碰了碰。封艾抿了一口酒,最终像是盖棺定论般打趣笑道:
“这间酒馆的名字叫做‘如梦’。如果就连做梦都要分出个好坏高下来,人生未免也太折磨了一点。”
女人笑了,笑得很是开心,那是不作任何遮掩的自然笑容,却不会显得出格,反倒增添了几分女人味。她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这个世界上有趣的家伙还真是不少呢。”
封艾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神情忽然一阵恍惚。依稀间觉得她那头金黄色的发丝和伊斯特很是相似,但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两人的气质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应该说,这位至今他连名字都不曾知道的第一位客人,有着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截然不同的气质。
不同于唐唐的清冷,伊斯特的内荏,沈园小师叔的灵性,舍予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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