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肚子上和肩头上都中了箭,他感觉到力量在一点点流失。
但是还没死,意识是有的。
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但是听到了妻子熟悉的骂声,他感觉身上有了一点点力气。
他微微睁开眼,果真是韦氏。
今天的韦氏好陌生啊。
她满脸泪花,有了皱眉的眉心深深的锁在一起,皱纹更深了。
嘴角耷拉着,张着嘴,哭的很大声。
确实陌生。
好像十多年了,韦氏都没有哭过了。
没有为他哭过。
她除了咒骂和苛责,很少有微笑的时候。
今天她穿的也好看,深红的衣服,庄重又大方。
真像是回到了他们刚成亲那会。
他虽然是个穷书生,但是正踌躇满志,她是年轻美丽的大小姐。
她帮他操持家务,孝敬父母,给他鼓励……
真好啊,回去了。
张璁抬起手,帮韦氏擦干了泪痕。
随后道:“对不起了,我说要出人头地给你看,但是我可能要食言了。”
他已经气若游丝。
韦氏以为他会交代什么重要的事,会那她不要脸,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对不起。
真正对不起的人是她啊。
韦氏抱着张璁:“相公,你不要说了,你别说了,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
说完对着天大喊:“大夫,大夫,老天爷,救救我相公。”
“救救,相公!”张璁的脸上蓦然出现一丝惊喜的笑容。
然后她道:“夫人,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这就叫好了?
这到底哪里好了。
她对他不好,不好,非打即骂。
她明知道科举没有那么容易的,如果非常容易,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官?
她明知道仕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岁数大的人,也没有根基,没有权势,怎么融入别人的队伍?
可是之前,她就视而不见。
她什么都看不见,就是逼着他去做事,逼着他去出人头地。
都是她逼迫的。
她看不见他的努力,她不看过程,只问结果,只要是没有位极人臣,她就否定他,她就看不起他。
呜呜呜!
可是他是自己的相公啊,就是现在他也没有骂自己。
他还觉得歉意,她才哭了一场,他就那么的高兴。
内疚是无边的海,要将韦氏淹没。
“张璁,张璁……你别说了话了。”
张璁确实没有说话,他身子颤抖了一下,接着喘息就急促了。
像是濒死之人,在拼命的呼吸。
韦氏不是傻瓜,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张璁已经不行了。
韦氏再次抱紧了张璁:“相公,你别抛下我不管,我再也不逼着你出人头地了,你只要活着,干什么都行,我们家还有几亩薄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们也饿不死,你不要离开我。”
“我再也不骂你了。”
“张璁,张璁……”
可是张璁根本没有回答,等韦氏再低下头的时候,张璁已经闭上眼,嘴角还带着笑容。
韦氏晃了他两下,他还是没有醒。
也就是说,真的死了。
死了!
韦氏仰天长啸:“张璁啊!”
……………………
哭声阵阵,没有腔调,没有规律,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极其不舒服。
但是这是最真实的情感表达。
韩澈站在大门口,赵四走过来问道:“大人,您回来了?”
韩澈点点头,他的目光看向门外,不知道想着什么。
但是哭声是在门里。
赵四问道:“大人,要如何处置?”
毕竟是张璁的妻子,属于谋反的罪臣之妻,是要收监处罚的。
韩澈这才回过头,道:“算了,如果是娘娘在这,也不会管她,人都已经死了,让她把尸体收回去,剩下的,听后发落吧。”
赵四道是。
随后赵四想了一下问道:“那大人还要跟韦氏说话吗?”
他们的人都知道,韩澈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
目标就是韦氏和张璁。
这个张璁怕老婆,在京城都是非常有名的。
是李昭想出来的主意,离间张璁和韦氏,韦氏贪恋权贵,会逼着张璁走上谋反之路的。
果真如此。
但是如果没有韩澈的引诱,肯定不会这么快。
所以归根结底,韩澈对于韦氏,多少有点不仁义。
韩澈摇摇头,该说的已经说过了。
他看着京城的方向问道:“别的事先不要管了,放出消息了没有?兴献王肯定进京了。”
赵四点头:“已经放出消息了,也派人跟了去,但是跟去的人,还没送消息过来,不知道兴献王走到哪里了。”
韩澈道:“那么接下来,将所有兵力都放到兴献王府附近,等待时机,只要京城那边有动静,就将兴献王府控制起来。”
所以韩澈的另外任务就是端了兴献王的老窝。
但是不能立即动手,因为兴献王还没有进京,还不能说他就是谋反。
总要有他赖不掉的证据,那样杀起来才名正言顺。
……………………
在一片树林中,全都是身穿绿色衣服,头戴草木遮掩的士兵,所以不细看,是看不到这些人的。
一个跟这些人打扮一样的男子,他手上拎着一把带血的刀,另一只手是人头,他在快速的走近中间位置。
那里有个人,和他们的衣服差不多,但是头上戴的是玉冠,腰中佩戴长剑,这个人,面相俊朗严肃,十分贵气,这人一看身份就不同了。
那刚杀了人的男子走到这个人面前,低声道:“王爷,跟踪的人,好像是县衙的人。”
杨厚熜问道:“张璁那边还没有消息?”
杀人的人是杨厚熜的得力助手,叫做墨渊。
墨渊道:“既然都有人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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