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鸾重新坐下来,用帕子擦拭着眼泪,眼中一片森然。
今天她翻过的那面墙乃后院偏僻之地,翻过去再往南便是花园。而侯府内院两房也是隔开的,她离开的时候为避人耳目走了小道。
那棵夹竹桃并非独立,周围葳蕤茂密,隐隐看见东侧庭院一角。
独立的,小而偏。
内宅之中无人居住这样的院落,唯有…大夫人扬氏的小佛堂。
也就是说,那棵夹竹桃是大夫人种的。
师心鸾由此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大夫人杨氏出身医学世家,父兄皆在太医院任职,祖父年轻的时候更是救过当时还只是一个昭仪的太后,自己却因此死于宫廷倾轧。
太后感念他的恩德,对杨家多有扶持。
杨氏的父亲担任太医院院首,长兄也因医术高明而深受太后皇上的信任,基本就是下一任太医院院首了。除此以外,杨氏还有个担任禁军统领的二哥和秦王妃的侄女。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出身,才能嫁入武安侯这样的勋贵名门。若非大老爷摔断了退无法入仕,她就是正经的侯夫人,也就不必屈居出身不高的陈氏之下了。
师心怡可以因为那些虚名嫉妒她,不惜多次暗害,那么大夫人为何不能?
不管有没有,夹竹桃一出,老夫人都有理由怀疑大夫人。
因为纵观整个侯府,唯有杨氏最为精通药理。只有她最懂得如何运用夹竹桃之毒。
再加上还有师心怡的手帕为证,心胸狭隘的陈氏有理由借题发挥针对虽然在侯府身份不如她然而出身背景远远高过她的杨氏。
这也是师心鸾的目的。
当时她一看见那株夹竹桃,就想到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唯有让杨氏和陈氏互相咬起来,陈氏才没时间去过多关注她是否真的失贞。时间一长,再来秋后算账也晚了。
至于嫁祸师心怡,是临时起意。但毫无疑问,这只会给她的计划锦上添花。
如今,她只需要继续扮演一个弱者的形象,就让陈氏和杨氏互相针对去吧,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她乐见其成的。
然而让她有些诧异的是,大少爷师良居然也跟着来了。
十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月牙对襟长袍,身姿颀长,面如冠玉,虽还未退青涩,却依旧出众。眉宇间没有丝毫纨绔之气,反倒是沉稳内敛,颇有君子风度。
师心怡还是白天那身装扮,娉娉婷婷的随着母亲和兄长走进来。
灯光下她面容柔婉,眸如清池,琼鼻樱唇,肌肤如雪。
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真的难以与心如蛇蝎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大夫人信佛,装扮也偏清雅素淡,容貌却是雍容冷艳,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大家风范。比之穿金戴银华而不实的陈氏,不知道高处几个层次。
陈氏瞥一眼大夫人,眼底阴霾一闪而逝。
大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行了礼,才道:“不知母亲相传,有何要事?”
老夫人看向师良,笑了笑。
“平彦也来了。”
师良含笑道:“听闻浮曲阁有小人作祟,以至大姐身体抱恙。心怡正准备去探望,正巧听说大姐在祖母这儿,孙儿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说罢他又关切的看向师心鸾,“大姐可有大碍?”
师心鸾已经重新坐了下来,眼睛却看向师心怡。
“病痛事小,养几日也就好了。”她面无表情,轻轻的说:“只是我现在奇怪,那作祟的小人,究竟…是谁?”
最后两个字,带着些微的颤音和恨意。
师良眸光一闪,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长姐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甚至是有些怯懦的,基本没什么主见。今日祖母大寿,府中宾客云集,浮曲阁那边发生的事,他也是傍晚才得知。
二房的事,自有祖母和二叔做主,他原本没太放在心上。可祖母突然让人传唤母亲和妹妹,便事有蹊跷了。
不由得,他将目光放在了陈氏身上。
母亲和二婶面和心不和,他知道。二婶对长姐这个原配所出的嫡女日渐疏离他也知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长姐身份已然尴尬至此,二婶还需要对长姐咄咄逼人么?
“心怡。”
老夫人面色依旧看不出异样,淡淡询问,“这里有块手帕,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红罂将托盘里那方手帕递到师心怡面前。
“三小姐。”
师心怡低眉看了眼,诧异道:“这方手手帕今日上午便掉了,祖母是从何处得来?”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师心鸾,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成火焰喷出来。她死死的抓着桌沿,仍旧没说话。
师心怡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大夫人却已察觉出了端倪,再看向老夫人手边,托盘上的余下之物。
她瞳孔猛的一缩。
“母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夫人目光从师心怡脸上移到大夫人脸上,似乎想要从她们的表情分辨出她们心中所想。
师远臻却忍不住了,“你可记得,这帕子是掉在了何处?”
同一物件被再次询问,师心怡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她黛眉微蹙,忍不住看向身侧的母亲。
大夫人却看向师心鸾,凭她的医术,自然看出了师心鸾中了毒,刚要上前把脉,却听陈氏清声道:“钟嬷嬷下午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了这块手帕。上面沾了些东西,似有毒。”
她瞥了眼猛然顿足的大夫人,继续说道:“大嫂精通医理,也来看看吧。正好,府医还未到。”
老夫人目光淡淡一扫,自然知晓两个儿媳面和心不和,平时倒还好,至少在她面前不会闹得不愉快。如今陈氏挑衅,乃事出有因,是以她也未曾加以制止。
而她的态度,无疑壮大了陈氏的底气。
大夫人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与陈氏对视,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师心怡却在短暂的呆愣之后立即惊呼出声,“毒物?怎么可能?”
她本就是心机深重之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当即跪下,“祖母,这手帕的确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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