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章神色微变。</p>
不知是因为他那即将到来的命运,还是因为太微差点杀了她的表兄。</p>
他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听着她说话。</p>
听她说如何逃脱,如何消失,又如何远离京城,过上和靖宁伯府千金截然不同的市井生活。</p>
他终于认定。</p>
太微所言,同姜氏经历的那场“疯病”果真截然不同。</p>
然而这一切,无从解释。</p>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推测这是一种“病”,可也仅仅只是推测而已。</p>
证据,更是从未存在。</p>
祁远章背着手,皱着眉,忽然问道:“国师的塔,可是建成了?”</p>
太微原以为他要问他的“死”,不想他却问起了那座“十二楼”。她收敛心神,正色反问:“通天高的塔,您觉得能建成吗?”</p>
祁远章摇了摇头,嘴里却说:“看看你娘和你,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一定不可能的吗?”</p>
太微没言语。</p>
他继续道:“国师的宏图大志,我虽想着不大可行,但凡事都有例外,保不齐便成了呢。”</p>
太微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可仔细想想又实在笑不出来:“兴许再让他建个百八十年的,便能成了吧。”</p>
祁远章脸上的神情有些无法捉摸:“看来国师想从九天请下仙人一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p>
太微听见“仙人”二字,又想起书里记载的那段古怪文字,不由得浑身一毛。</p>
“您连国师的塔都这般惦记,怎么不问问您自己的事?”</p>
祁远章揉了揉鼻子,像是鼻子里突然发痒:“你方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来年五月,复行刺,一箭穿心当场毙命,还有什么要问的?”</p>
他反问太微,太微一下子竟想不出话来接。</p>
她想要他问什么?</p>
她不知道。</p>
她只是觉得,一个人听到了关于自己命运的预言,理所应当会问上两句。</p>
那样子,才像是个人,不是吗?</p>
可她爹看起来,为什么这般冷静?</p>
因为这份冷静,太微突然间有些恼火。</p>
她说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恼火,但就是恼,就是不痛快,想要骂人,又想要狂饮一壶酒。</p>
午后的风裹挟着淡淡的土腥味拂过脸颊。</p>
她按捺着道:“您难道不怕?”</p>
祁远章闻言眉头舒展,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湖水都荡起涟漪:“怎么会有人不怕死。”</p>
再不怕死的人,到了真正要死去的那一刻,也是怕的。</p>
凡人天性如此。</p>
只是有些人怕得厉害些,有些人怕得少一些。</p>
祁远章道:“好了,来年五月的事,如今便惦记起来为时尚早,还是另说吧。”</p>
太微按捺不住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没人可以保证一切都按照我经历过的那般发展,来年五月的事,兴许明日便会发生!”</p>
祁远章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可正是因为那样,你我才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不是吗?”</p>
今日不至,明日至。</p>
明日不至,后日至。</p>
只要事情一天没有发生,就一天有发生的可能。</p>
谁能算计到一切?</p>
祁远章自认不能,也不认为他的女儿可以。</p>
肉眼凡胎,终究是肉眼凡胎,再如何聪明绝顶,也只是一团血肉。</p>
他看着女儿,向前走了一步:“走吧,你爹我饿了。”</p>
太微咬牙:“我不饿。”</p>
祁远章“哎哎”叫唤了两声:“随你饿不饿,我是饿坏了,不去寻吃的,你难道要现在便饿死我吗?”</p>
太微一口牙差点咬碎:“吃饭可以,先解我一个疑惑。”</p>
祁远章大步流星的脚慢了下来,扭头问道:“什么疑惑?”</p>
太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没有娘亲说过的那些话,当年在太和殿上,建阳帝要你跪的时候,你跪是不跪?”</p>
祁远章没有料到她想要问的事是这个。</p>
他嚷着饿的那张嘴,紧紧闭上。</p>
唇线绷直。</p>
太微依然凝视着他。</p>
半响,他才终于开口道:“已经发生过的事,哪里还有如果。”</p>
“你曾经问过我,是否后悔,我说不后悔,的确没什么可后悔的。”祁远章僵直的唇线恢复了平日带笑的弧度,“可要说不一样的情境下,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半点答案也想不出。”</p>
“兴许会,兴许不会。”</p>
“谁能知道。”</p>
祁远章停下来的脚步又动起来,话语被他远远抛在脑后:“快走!你爹两条老寒腿都饿软了!再不用饭,你今日便可以给我准备后事了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