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无山,也无树,一片开阔千里,从北方刮来的风,急且快,机关鸟在空中向南而去,速度极快,而在机关鸟的后面,李元樱一刻未停,身体快若一道风,既没有气势恢宏的气息外泄,也没有暴起的杀心,只是跟上机关鸟的步伐,她坚信着这一架机关鸟会有穷途末路、从高空中跌落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就是救回秀策最好的时机。
那么,中行书要去哪里?去汉中,他的家乡。当年中家满门被斩,尸体挂在中家大门之前,老祖宗让手脚尽断的中行书看着刀一下又一下落下,亲人逐个离世,悲痛欲绝。十五年前,天上人入太安城,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自那之后一心向佛的老祖宗越发深居简出,毒辣决绝,中行书也含着满心的悲痛,爬去了草原,成了坐在轮椅上的阴森中先生。
命运从那里出现了分叉,天下从那里走向四分。
机关鸟上,中行书微微低头,布囊中的羊奶如同雨后顺着屋檐低落的水滴,落入怀中婴儿的嘴中,小秀策贪婪地"yunxi",突然,这一条奶流断了,中行书皱了皱眉头,又艰难向前倾了倾身子,弧度更大,还是没有羊奶流出。
没奶了。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中行书抬头望向南方,微微侧头,一条细线带动机关鸟上的机关,机关鸟一个直上直下的冲刺,飞得更高了。
终于,看到了中原!
中行书浑浊的双眼有了别样的神采,故乡就在前方。
从草原到汉中整整六千余里,中行书坐在机关鸟上,远远吊着李元昊。
一人为了回归故乡,一人为了救人。
机关鸟在天上,俯瞰下去,入的眼的再也不是草原的翠绿,而是汉中独有的黑绿色,浮云片片,山川树木都成了细小的蚂蚁,李元樱的身影在苍翠之间不断闪现,死死咬住机关鸟的去向,倔强而又执着。
中行书低头望去,突然有些想不明白,太安城的惊天围杀之后,李元昊第二次杀穿匈奴,一路之上连番大战,到此处,少说也有半月有余,一个女子,她哪里来的气力,是什么支撑着她。当年老妇人屠杀了他的全家,打碎了他的双腿,他用双手爬到草原,精心策划了“车马北迁”,每一次的痛楚都让他感觉格外的快意,难道下面的那名女子也有这种感触?
在草原的日日夜夜,一有空闲,他便让青瓷将他推向盛京城皇宫的最高处,面朝南,遥望中原。每每那个时候,中行书古井不波的脸上方才有神情转变,青瓷解读过很多次,总是不得其法,他人都看不透这位草原帝师的心思,但是他自己知道,他无非是想死在故土家乡。
整整一天时间内,滴水未进,襁褓中的小秀策已经没了力气哭泣,中行书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费尽浑身力气,用枯瘦的双手笨拙地拖着小秀策:“再忍一忍,马上就到汉中了。”
突然,中行书皱了皱眉毛,他突然看不到了李元昊的身影,难道是连日疲惫已经让她放弃了追击,身体后仰,又一条细线被拉紧,机关鸟宽大的翅膀发出咯咯的声响,然后以缓慢的速度下降,中行书瞪大眼睛向下望去,北魏天子的身影确实不见了。
“哎,她放弃了,而我马上就要死了,你怎么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秀策,中行书苦笑道。
一瞬间,笑容僵硬在脸上,中行书猛然回头,前方不远的山头上,李元樱赫然站在那里,看到中行书在观望她,她猛地快速前冲,身影如同离线的箭,一脚跺在一棵树上,树木骤然弯曲,她将自己真的当作一支箭射出,腾空而起。
因为要观察李元樱的行踪,机关鸟降低了飞行高度,此刻,是机关鸟离着地面最近的距离。
中行书豁然一惊,慌忙向着另一个方向侧身,细线瞬间绷紧,机关鸟骤然抬高,如同袭击长空的鹰隼,他不但要提高机关鸟的飞行高度,而且要转变方向,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那一条细线砰地一声被拉断了。
中行书摇摇欲坠,一切都看命了!
李元樱人在空中,伸手去抓机关鸟,手指已经隐隐抚摸住了机关鸟的尾部,但是下一刻,她没有着力点,身体颓然下落。
一咬牙,那柄薄刀突然激射而出,刺入机关鸟尾部,而在刀柄之上,一条银线钩挂其上。
在和拓跋龙野的战斗中,一线已经绷断,没了以往的神奇,但是此刻临危受命,有着超乎想象的作用。
李元樱的身子吊在当空,有了着力点,手部发力,借力而起,她再次腾空而起,重重落在机关鸟的头部,整个机关鸟一阵踉跄。
中行书在颠簸中,身子向后仰躺。
李元樱一伸手,银线将中行书的脑袋团团围住,勒紧绷死,止住了后倾的势头,但是只要北魏天子稍一用力,他的脑袋便会被切割成一堆血肉。
李元樱眉毛倒立,一手持刀,另一只手伸出,声音不容置喙:“把秀策,还给朕!”
中行书笑了笑,嘴角牵扯脸部,被银钱勾勒出一道道血槽,他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你和你奶奶一般无二,同样的霸道。”
“把秀策,还给朕!”李元昊再次吼道。
中行书伸出手,轻轻托起李秀策,李元昊眯了眯眼睛,身形如风,瞬间夺回李秀策,却丝毫未有放松,浑身紧绷蓄力,她怕以智谋著称的中行书有后手,像是诸葛唯我、中行书这种人,再怎么地方都不为过。
“原来你也是正常人,会累。因为累了,所以夺回孩子的一瞬间,你没有勒紧这条银线将我的脑袋切割的血肉模糊。”中行书又笑了笑,脸上的血更多:“放心,没有后手,能引开你,让大汗顺利去西楚,老朽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李元昊查看了一下小秀策,安然无恙,心中大定,手一抖,薄刀一个巧妙的回旋,在手指上一抹,一道鲜血流出,她将流血的手指轻轻塞到小秀策嘴巴中。
饥饿难耐的小秀策嘴中一阵湿润的温热,忍不住使出吃奶的劲儿"yunxi"。
李元昊微微皱眉。
她,依旧怕疼。
看着眼前的一幕,中行书脸上的笑容更浓,浑身放松:“你可知当年老朽差点成了你的老师?”
“中行书,不用套近乎,今日,你必须死!”李元樱心意一动,银线绷紧,中行书身上的血更多,或许是常年瘫坐在轮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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