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嗣英回到住处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胸前的伤口不断流血,脚下虚浮,等下了马车,他的身子一滑,倒在了地上。
聋哑姑娘心头大急,赶忙走上前去,抿着好看的嘴唇,眼中含泪,不断查看着汪嗣英的伤势。
汪嗣英强行不让意识从体内抛离出去,单手比划了一下:“丫头,让王婆来吧,你晕血。”
聋哑姑娘指了指正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意思是屋内的绿绸姑娘生宝宝了。
汪嗣英皱了皱眉头,心头疑惑:“不是还有两个月才生吗?怎么提前了?”
此时,正屋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王婆婆端着水盆,满头大汗走了出来,见到汪嗣英被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正要上前查看。
“王婆,别先管我,一切以绿绸姑娘的安危为准。”汪嗣英开口说道。
王婆也没有过多坚持,急匆匆进了厨房,烧水、布匹、,都不能少,女子生育是天大的事情,若是落下病根儿,能缠一辈子,不能根除。
汪嗣英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来到厨房:“王婆,不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怎么提前了?”
“绿绸姑娘的身子一直都很弱,先前又受到过惊吓,所以胎气不断,胎心不稳,能够坚持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了,也多亏了绿绸姑娘坚强,一声没吭。”王婆净手,将毛巾湿透,又急匆匆进了正屋。
“怪不得未曾听到声音。”汪嗣英看了一眼正屋,能够救下绿绸实乃幸运的事情,当时小王爷留下的死士正欲杀掉绿绸,汪嗣英派去的人恰巧赶到,在危机关头救下了绿绸,先前想不明白,后来小王爷身死朱雀门,汪嗣英将事情前后上下从新梳理了一遍,渐渐明白了小王爷的心思,他准备用陛下女儿身的秘密来断了陛下的后路,然后用绿绸姑娘的尸体来断了大魏朝廷的念想,坐实陛下女儿身的事实,为陛下争取一个摆脱责任、闲云野鹤的机会,可是事实上棋差一招,阴差阳错,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丫头,你也去帮忙,我自己可以的。”汪嗣英比划完,自顾自去包扎伤口去了。
聋哑姑娘想了想,径自去了正屋,她一直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这绿绸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进了房间,汪嗣英小心翼翼脱下了身上的衣衫,胸口之上的伤口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他自己敷上金疮药,冷汗从脑门流到脚后跟儿,然后包扎完全,老将军的确是报了杀人之心,伤口很深。将一切处理妥当,汪嗣英斜倚在床上微微闭上眼睛,他的身前是一扇小窗,阳光透过小窗照射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令人觉得舒服安详,忍不住昏昏欲睡。
意识有点朦胧,模糊不清,汪嗣英渐渐睡了过去,在睡梦中,蓝色的天空突然阴暗下来,瞬间变成了血红色,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如同厉鬼一般,伸出一双双干瘪的双手,带着浑身的鲜血不断向他逼近,汪嗣英向前后左右看了看,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他被围困其中,没有一条出路,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
幽幽醒来,汪嗣英嘴角带笑翘了翘,看样子,死后还忒将他们再杀一遍啊。
心无敬畏,所以愈强愈刚。
突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日头渐斜,正屋怎么还没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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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儿双手撑着下巴,正在打瞌睡,陛下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她不敢离开,吃住都在李元樱身边。
余庆脚步轻轻来到慈宁宫,给萱儿盖上了一件披风,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李元樱,幽幽叹了一口气。
日子一久,经历过生死之后,以往懵懂的小太监眉宇之间,也经常出现一丝丝忧愁。
“哎呦!”萱儿在睡梦中向一侧一倒,眉头撞在床沿上,醒了过来。
“没事儿吧?”余庆关切地问道。
萱儿揉了揉脑门儿,摇摇头:“没事儿,余庆,你说陛下怎么还不醒来?”
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陛下以往作息很有规律,他陪在陛下身边数十载,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模样,不过为了宽慰萱儿,余庆笑笑,开口道:“陛下太累了,睡够了就会醒来的。”
萱儿神秘兮兮凑上前去:“余庆,我听老家人说,有些人睡着不醒,是不想醒来,被卡在了现实和虚幻之间,需要重重地刺激一下才能醒来,你说陛下不会这样吧?”
“胡说八道!陛下就是太累了!”余庆斩钉截铁说道。
“不对,余庆你说的不对,要不咱拿针扎陛下一下,保不齐就能醒来。”萱儿的眼睛中突然放出了光。
余庆突然有点小为难,他觉得萱儿的提议似乎可以一试。
不知何时,老将军已经来到两人身后,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一遍,抬起一脚踹在新御猫的屁股上:“胡思乱想什么呢,小心老子揍你!”
余庆捂着屁股,委屈至极,一句话都没说就挨了一脚,真倒霉,其实镇北军大将军豪阀世家子弟,有功名在身,当年科举之时,只比吴昌赫弱一点,殿试探花,也不知怎得后来说话越来越粗野。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元樱,宋君毅也幽幽叹了一口气,吩咐萱儿:“小丫头,今天也给老夫准备点吃食,晚饭就在这凑合了。”
萱儿点点头,如今她也是在乾清宫吃住,不一会儿,一顿不丰盛,但是胜在可口的饭菜上来,老将军吃得不亦乐乎。
突然,有小太监跑了进来:“启禀大将军,汪嗣英汪大人求见。”
“不见,不见。”宋君毅不耐其烦地挥舞一下手臂,现在他想起汪嗣英这个人就觉得很烦,更何况见。
小太监没动,收了人家的银子,忒好好办事儿:“大将军,汪大人说了,他有法子能让陛下醒来。”
“哦?!”宋君毅将碗筷放下,伸手捋下胡须上的一粒米粒丢到嘴巴里,冷哼一声:“让他进来,既然你说能让陛下醒来,若是醒不来,可别怪老夫腰间刀不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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