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嗣英跪在慈宁宫前,扭头望了望跪在一旁的唐宗飞三人,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小王爷下葬之地,微臣可以查,但是这三人,微臣不能杀!”
唐宗飞微微一愣,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听到汪嗣英如此回答,心头还是免不了微微惊讶,他用陛下赏赐的铁剑杀了很多人,所杀之人中,没有老弱妇幼,皆是和朱雀门事变有牵连之人,明面上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唐宗飞曾经将那些被杀之人的名单罗列出来,汪嗣英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巧妙的方法在铲除异己,不但巩固自己在粘杆处和皇城司的地位,而且通过恩威并施的法子,将触手伸入了三省六部,而对于陛下而言,谁死谁生无所谓,只要有人为小王爷陪葬就好。汪嗣英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也是一流,唐宗飞对其十分不屑,就以那二百人的玄甲军为例,汪嗣英事后将那二百人悉数斩首,不过今日又是一个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他为何又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拒绝了。
“哦?不能杀?”李元樱眯了眯眼睛:“怎么,你怕了?杀人太多,你怕了?”
汪嗣英以头抢地,声音平稳:“陛下,嗣英不曾丝毫惧怕,即便前面有刀山火海,人间炼狱,嗣英也敢陪着陛下去闯,哪怕陛下让嗣英去死,坠入魔道,走入万劫不复,汪嗣英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今日这三人,一个也不能死,汪嗣英一个也不能杀!”
“不能杀?你汪嗣英不想做朕的持刀人,大有人在!”李元樱冷冷说道。
“报!”突然,想起了尖锐地禀告声,一名小太监急冲冲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道:“启禀陛下,雨晴姑娘送来书信,请陛下去府上一叙。”
说着,小太监递上一封书信,李元昊撕开书信,只看了一眼,空气中响起一声刺耳的破空风声,北魏天子又不见了影踪。
汪嗣英从地上爬起来,扑打一下衣衫上的尘土,沉默不语的离开了。
“死里逃生,脑袋还能呆在脖子上,实在是一件三生有幸的事情。”唐宗飞伸手拍了拍黄汉庭的肩膀:“汉庭兄,亏你想得出如此凶险的法子,小王爷之死是陛下心头的心魔,此刻心魔不见,并不代表着心魔已除,太安城是否继续流血,还需要有一记猛药,彻底消除陛下心头的心魔,我已经去了书信去镇北军,请大将军入京,不过,可能收效甚微,太安城死的人会少,却不一定能消除陛下的心魔,老将军也是个执拗人,当初诛杀澹台国藩,老祖宗朝堂之上见血,宋老将军并未出手阻拦,这一次也悬。”
黄汉庭不置可否,他并擅长揣摩人心之道,淳朴至极:“但是总归是少死了一些人。”
唐宗飞哈哈一笑,当年他就极其喜欢这个踏实的同龄人,今日依旧,突然,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感慨:“今日的汪嗣英好奇怪啊!”
黄汉庭不解,思索了一遍汪嗣英的话语行为,并未觉得不妥:“宗飞兄,汪嗣英读的是圣贤书,知道修身齐家平天下的道理,虽然平日里行为会有失偏颇,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汪嗣英懂得取舍轻重。”
唐宗飞摇摇头:“不是你说的这些,刚刚汪嗣英未曾用微臣自称,而是用自己的姓名,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是从他嘴中说出来,味道怪怪的,就好像......好像......”唐宗飞思索了片刻,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像在说情话?”
刀山火海,人间炼狱,我也敢陪你去闯。
你让我去死,坠入魔道,走入万劫不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人间最美的情话,不过如此!
以往黄汉庭对汪嗣英无感,即谈不上喜欢,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厌烦,但是此刻他望着汪嗣英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升起了浓浓的讨厌之情。
唐宗飞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依旧跪在原地的胡汉斌:“哎,一头死犟死犟的驴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汉庭兄,中堂大人这一着棋,你下得很高。”
黄汉庭愣了愣:“这并非我的注意。”
唐宗飞默然无语:“难道中堂大人那里又出事儿了?”
汪嗣英出了皇宫,径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一声,马车径自驶向城东的一处宅子内,那名聋哑姑娘脸含喜色迎了上来,笑脸无声,不过遮掩不住满心的欢喜。
汪嗣英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递上一份胭脂水粉,姑娘喜滋滋捧在手心里,像是得了天底下最好的礼物,最近嗣英哥十分忙碌,经常彻夜不见人影,她也不敢询问,只是怯生生站在一旁,今日刚回来又被召进宫里,害她担心了很久。
王婆婆从屋内走出来,见到汪嗣英点点头,这位年轻的大人是她的上司,但是为人和善,平日里见面不用行礼,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少见多了,得了功名,取了功绩,恨不得贴在脑门上,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大人回来了,快些歇息一下吧,老身给您做点饭。”王婆婆说着向厨房走去。
“王婆慢些。”汪嗣英望了一眼四合院的正房,走到王婆婆面前,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里面那名绿绸姑娘,身子可还好?”
王婆婆点头道:“大人放心,绿绸姑娘和腹中孩子都十分健康,一切无恙,老身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未曾对任何人提及过绿绸姑娘的存在。”
“那就好,那就好......”汪嗣英喃喃道,吩咐王婆婆下去,又伸手摸了摸聋哑姑娘的脑袋,用手语告诉她一句:“生日快乐,抱歉,近日我太忙了。”
聋哑姑娘脸色微红,悄悄低下了头,看着小小的鞋尖儿,一张俏脸能滴出水来。
“晚上吃好吃的,现在我先去休息一下。”汪嗣英比划完,进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书桌前缓缓坐下,从怀中取出另一份胭脂水粉。
从军马镇接中堂大人、大学士、索贵妃回京之后,每次他买胭脂水粉都会买两份儿,一份给屋外的聋哑姑娘,另一份儿自己保留,放在房间的书桌上,偶尔空闲的时候,双手交错放在下巴下,看着一盒盒的胭脂水粉怔怔出神,也不知是想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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