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也。
望着空空如也的慈幼局,李元昊心头莫名难受,空荡荡的院子里萧条至极,远处一个黑乎乎的秋千在风中飘荡,屋檐下有一块青石板,石板上躺着各种样子形状的泥巴,不用说,那是孩子们为数不多的玩具。
慈幼局的管事儿是一名老妇人,白发苍苍,身上衣衫不比孩子们好多少,但是胜在干净整洁,李元昊天然觉得亲近。
慈幼局的老妇人搬来一个凳子,用袖子擦了擦凳面:“公子,请坐。”
李元昊坐下,沉默片刻:“你认识丁一吗?”
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丝明亮:“公子说得是丁小子吧,是老朽把他拉扯大的。哎,爹娘死得早,自己一人不知怎么就来到这慈幼局,大冬天的下着雪,天寒地冻的,小家伙儿一双小脚没鞋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乞讨用的大破碗,向里面偷瞧,却不敢进来。对了,就是那。”管事儿人指了指慈幼局的破门,摇摇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又弱又小,手臂还不如一根树枝来得粗,但是这孩子命硬,就是活了下来,比谁都顽强,至今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老朽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孩子,不会哭,只会笑,对谁都是一张灿烂的笑容。”
“您知道丁一去哪了吗?”李元昊难受,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了一般。
老妇人摇摇头:“不知道,老朽连这孩子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从来都不说,每个月都寄钱前,写封书信,报个平安,这孩子不认识字,只会写丁一两个字,还写不好,歪七扭八的,不好看。其他孩子离开慈幼局也就离开了,从不回来,也不捎信儿回来,老朽不怪他们,毕竟这里的生活不美好,都是痛苦,像丁小子这样的很难得。对了,公子,您知道丁小子做什么吗?”
“他啊,做生意,小本生意,整天南来北往,不停脚,还叮嘱我来看看,前些日子忙,抽不开身,这才来,对不住丁一了。”李元昊撒谎道。
“公子哪里的话,不来是应该,来了是仁善。哎,丁小子没有骗老朽。他也说自己做生意,走南闯北的,还以为他诳老朽,原来是真的。”老妇人欣慰的笑了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行,下次见到他,老朽要教训教训他,一个人在外面最需要钱,以后就不要每个月都寄钱来了。”
“他寄钱很多吗?”李元昊问道,北去路上,丁一抠门的要死,最看不惯温志谦优渥的生活,一看到温志谦铺张浪费,丁一总是冷哼不断,好像温志谦抢了他钱似的。
“很多,每个月都很多。”老妇人开口道,突然压低了声音:“若是慈幼局里都是健康普通的孩子,这些钱也够用了,但是,公子,你知道的,好的孩子,哪家父母舍得丢弃,都是身上不怎么爽利的孩子,可怜极了,如此这般......丁小子给的钱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突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向着李元昊跑来,这么漂亮的人,她要抱一抱,刚刚已经忍了很久了。
老妇人扯住女童的胳膊,冲着李元昊歉意一笑:“小孩子不懂事儿,公子别见怪。”然后冲着女童,寒着脸,比划两下,女童耳聋,听不到声响,只能通过手语交流,最后老妇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女童潸然泪下,但是还是乖乖去罚站,面壁思过。
“无妨的,你就不要责怪她了。”李元昊伸手冲着女童招招手。
女童望了望老妇人,老妇人笑了笑,比划一个“随你”的手势,女童小脸兴奋,扑向李元昊的怀抱。
“哎呦,你可真有劲儿。”李元昊被撞了一个踉跄,抱起女童,放在腿上,捏了捏女童脸蛋。
女童抱住李元昊的脖子,两根小腿儿在空中摇晃,好不得意。
“公子已经娶妻了?”老妇人开口道,李元昊抱孩子的手法自然娴熟,可不是养尊处优的权贵公子能做出来。
“家里有个弟弟,爹娘走得又早,一直都是我带大的。”李元昊说道。
“不容易,都不容易。”老妇人感慨着:“公子稍等,老朽给您沏壶茶。”停顿一下,她又补充道:“是丁小子带来的好茶,叫什么大红袍,是他前段时间去草原跑生意,给一个叫温志谦的大老板要的,老朽不懂,只希望别糟蹋了好东西,一直不敢拿出来和,赶巧公子在,尝尝鲜儿。”
不一会儿,老妇人提着一壶茶水出来,给李元昊倒了一杯。
余庆看着洁癖强迫症的皇帝陛下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老妇人可能是怕冷落了李元昊,多加了茶叶,味道浓苦,算是糟蹋了岭南名茶。
“好茶!”李元昊感慨道,一口饮透,“恬不知耻”递上杯子:“再来一杯行不?”
“行,行,当然行。”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又满满倒上一杯:“公子不嫌弃就行。”
李元昊乐呵呵又喝了一杯,抬头望天:“丁一,你此刻在做什么?……姐给你准备了一个异姓王爷,再给你一个****的称号,比秀策都威风……姐还要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宅子,把你和孩子们都接过去,做两个秋千,种一棵石榴树……在去匈奴的路上,不让你喊我姐,是姐的不对,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了,你不要记恨……”
北魏天子絮絮叨叨,更远处处,天空蔚蓝如同匹练,干净的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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