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战祸不断,民生凋敝。唯有一处地方,还相对安宁——
这个地方的女子如果不会织锦,不会刺绣,便是劣女,婚嫁之事无人问津。整个平原群山环抱,绿水流绕,颇有些诗情画意。那条横亘在城中的小河,流淌了几千年,此时俨然已经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大江。
一个俊秀的女子呆立在江畔,忘了手里还在浣洗的衣服,只是一味瞅着那来来往往的船只发呆。她的姿色俨然胜出众女一筹!单是那美目一扬,便有执桨之人看得忘了挥臂!至于那柔荑,纵使常年浸在这江水中做些粗活儿,也是十指纤纤……
“哟,咱们云绣姑娘又在想男人啦!”已然定下婚约的张巧儿见云绣如斯模样,立即打趣道。
“牙尖婆,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云绣脸一红,立即将手中的皂角扔了过去。
“哈哈哈哈!”女孩儿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玩笑,继续嘻哈打闹着。突然一个婆子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云绣,云绣,你爹叫你快些回去!”
“二婶,爹不是远行了吗?他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快回去吧!”刘氏不由分说地拉起云绣就走,甚至忘了女孩儿带来换洗的衣物。
李家不算是镇上的大户,但日子也算得上殷实。在这战乱不断的时代,李俊仁就是靠着与三弟李俊信远行贱价搜罗农户家的织锦,回来后又自家加工上色,配上刺绣后贵价出售赚取银两。平日家里的染坊和绣坊都是李家老二李俊孝在管理,只是每次大哥回来时,对对帐即可。云绣从未想过爹会以远行回来就找自己,毕竟在家中,自己既不是长女,更不是儿子,爹又为何会关注到自己?
李刘氏笑盈盈地将李云绣领进账房。云绣有些不自在了——这个地方自己可是视为圣地,从来都不曾踏入的啊!只见房中立着爹、二叔、三叔,竟然连母亲和姐姐也在!
李云绸是李俊仁的长女,自然也是生得闭月羞花。只是那嘴角时刻透着傲慢,总有些看不起人!她与云绣承袭了李家祖传的刺绣金针及十几类针法技艺,深得父母宠爱。见妹妹灰溜溜地被二婶带回来,她的不屑又浮现出来……
“云绣,你在绣坊帮忙干活儿也有四五年了吧?”李俊仁见女儿进来,立即放下手里的账簿,亲切地问道。
“嗯。女儿从小由娘亲自传授刺绣技法,自十二岁起便跟着娘和二婶在绣坊帮忙。”
“那你可曾绣过一幅叫做‘春晓’的画屏?”
李云绣大骇,这“春晓”是当初为了帮助准备去投军的林枫筹措盘缠而绣!云绣为了绣这个画屏,不但偷偷从绣坊里拿了最好的锦料和丝线,而且还总是熬夜。一个月前总算是完工,将东西交给了林枫,林枫也是欣然接受,带着女孩儿的心意远走他乡,投军从戎了。可这些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何远行也是个把月的爹会突然提起?
见云绣没有说话,李杨氏忙说道:“老爹,云绣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偷拿绣坊的东西……”
话音未落,却见李俊仁突然从袖口扯出一封信,递到大家面前:“这是郡守大人的亲笔。他要我将此信转交给绣‘春晓’画屏的女子。”
“爹,我……”云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直到现在是福还是祸都未必清楚。
谁知,李俊仁竟当着云绣的面将那书信直接递给了姐姐李云绸!屋中各人又皆是一惊,不知当家此举为何。
“从今天开始,‘春晓’画屏的绣者便是云绸,大家不必再多加议论!郡守欲选拔绣女为太后寿诞刺绣一幅百花争艳图,相中了我李家绣坊的绣品。可据我所知,我们的绣坊从来都是只出简单的花鸟虫鱼、人物风景绣像,不谈意境,不赏风月。在家中众绣女中只有云绸、云绣、云绢略通诗书。云绸待嫁闺中,正忙着准备婚嫁绣品,云绢年龄尚小,根本不懂设计,只有云绣……但无论如何,此次去郡守府刺绣,我们李家绣坊都派云绸去!”
云绣早已被平日里严肃惯了的李俊仁吓得说不出话了,自然是连连点头,不敢多言。倒是云绸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爹,女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了,这一耽误,女儿的嫁妆该如何准备啊?”
“正是因为你即将出阁才派你去!”
“爹——”李云绸有些怨怼地望向惹祸上身,却转嫁到自己身上的李云绣,还想争辩些什么。杨氏自是知道自家老爷的脾气,忙将大女儿拉出账房。
李俊仁挥手示意,老二李俊孝也拽着刘氏和三弟出去了。云绣见大家散去,只是自己与爹面面相觑,更是有些不自在了。
谁知李俊仁非但没有责备她,而是走过来抬起她的手,关切地说:“这双手本来就是为刺绣而生,将来就不该做浣洗这类粗活儿了。爹不想知道你为何会绣那副画屏,不过你倒是很聪明,知道打上我李家绣庄的名号,那东西能卖个好价钱。爹不让你去,不是因为你的技艺不如你姐,而是爹需要你留在绣庄!”
“爹?”云绣终于挤出了来到账房后的第三个字。这个字饱含了她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无尽的疑惑。
“云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大哥云岳只知道读书做学问,对绣坊的事情完全不上心,你二叔、三叔毕竟与咱们不是同一房,这生意是你爷爷传给我的,将来我也得传给你大哥。现在就只有靠你替你大哥撑着了!你不用担心,你的婚事,爹会替你做主的。咱们就招赘一个女婿吧。”
“爹,这与我不去郡守那里刺绣有何关系?”一想起姐姐那双眼睛,云绣就觉得内疚。但内疚也得问清楚原因啊,否则姐妹俩将来如何相处?
“云绣,”李俊仁望着女儿的大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实情,“这次去郡守府刺绣,明面上是为太后寿诞准备绣品,实则是为了选拔女子进宫服侍皇上!你也知道,你姐姐一向心机不错,如果被选中,进到宫里也能保护自己;而你实在是太善良,爹怕你一旦被选中,会……”
“所以爹不在乎姐姐的嫁妆了……”可是姐姐与镇上的酒庄少东严家兴的婚事早在两年前就定下,他们也常常约会,感情甚好,如果姐姐知道自己可能会被选入宫,伺候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她又会作何想呢?想到这里,云绣不由得又有些神伤了。
“好了,云绣,爹需要你,绣庄需要你。既然你设计的那画屏如此受人喜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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