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斥道:“你跟着我越往前走越不安全,饿狼谷中和西边大草原上受伤的教训你难道全忘记了么?听话,乖乖给我留在这儿,待我到了安全之处再托人来接你。”
情儿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倔强地道:“我不!”
接下来的一个半时辰里,他与情儿在她走还是留的问题上展开了新一轮激烈交锋,双方针锋相对、各执己见,他从未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自己竟会失态到摔碗的程度,幸好是木盘并未摔坏,否则对小方怎么交代啊?
真是天遂人愿,当夜星月无光,正是方便瞒天过海之时。午夜时分,小方用牛车载着他和情儿出得堡门,小心翼翼地往东行去。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加威胁恫吓、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可他对付这家伙总是虎头蛇尾、无果而终,这次也没啥不同,统统无效,终究还是被她跟来了。
他终于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就是这种不要命、脸皮也够厚的人!
叶赫雅黛孤身一人,站在堡门城垛上为他送行。透过层层乌云的微弱月光洒向她的身后,拖出一条曼妙婀娜的轮廓,也不知笼罩在黑暗中的脸上,是何种表情?
她在城垛上站了好一会儿,狂风吹起她的衣袂,紫色貂皮帽下长长的黑发在前胸和后背上飘扬来去,天鹅绒白裙和紫貂坎肩在空中飞舞盘旋,蓝宝石耳坠在夜色中晶莹闪亮,和那双秋水双瞳一样光彩夺目!
虽然万分不舍,她终究还是取下了那对美丽的粉红钻石耳坠,准备还给李天秀,既不能替人消灾,便不能拿人钱财!
她凝望东方天际那座星月之下绵延起伏的山峦,正是这座大山挡住了辽东女真前进的步伐。
她喜欢附近这片丘陵地带象冰一般寒冷的狂风,足以刮灭一切火焰,无论是原野上的还是胸中的。她不需要任何激情和热血,她要的是冰块一样的冷静、东部大黑山上岩石一般的坚强,她的部落要在东边强邻的酣榻之侧生存下去,她兄妹俩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她将右手放进嘴里吹响口哨,下面的堡门再次打开,一辆带蓬马车和十多个骑士鱼贯出城,马蹄声响成一片,向北呼啸着疾驰而去。
她又等了一会儿,西南方远处隐隐传来人语马嘶之声,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于城头。
无月和情儿乘坐牛车一路披星戴月、向东缓缓而行,继续逃亡之旅。
他一直未曾理睬情儿,还在为出行之前的事儿呕气。和以前那许多次击败他之后的情形一样,情儿倒是不断陪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逗他说话,侍候得愈发殷勤周到,看起来就像是获胜的摔角手正拥抱安慰落败者一样,时间长了,他总算接受了对方的善意,再一次原谅了她。
他不断地祈求上天,别被绣衣阁的人再次发觉、追踪而来,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虽已愈合得七七八八,脚上断骨却仍未长好,牛车又跑不快,一旦被发现,他只能束手就擒。
也不知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牛车缓缓穿行于丘陵、森林和沼泽之间,路上风平浪静,未再和绣衣阁那帮人马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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