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厦的太阳和海西升起得一样早。清晨七点,它就已将照耀在了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
找一处制高点,俯瞰整个广厦市,你就不得不佩服人能改造自然的巨大能力。曾经一望无际的稻田被钢筋水泥覆盖,林立的高楼在太阳下格外耀眼。
十年来,惊人的数字在讲述着这座城市的变化:第一产业的比重下降了6倍多,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提高了10倍,常住人口从30万提高到150万,但当地户籍人口的比重从90%下降到35%。在城市的边沿,工厂已经取代了农田,第二产业给全市创造的价值超过了50%。
无论是第二产业还是第三产业,都需要大量的劳务工人。从广厦的城市化之路来看,农民放弃土地,从村民摇身一变成为可以持有“非农业户口”的居民,平房变成了楼房,收入也比当农民时翻了好几番。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但本地人已经不能满足工厂、酒店、工地所需的劳务,面向全国招工成了必然之路。城市的发展,也注定要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失去土地,不管你是为了生存还是主动投身城市建设,未来的很多年,你们的身份将于工人结合,贴上一个响亮的标签——农民工。
从刚刚的那一串数字和它们增长速度就可以看出,“农民工”将会成为包括广厦在内的,很多大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的主力军,毫不夸张地说,未来十年,他们抛洒的汗水如果汇集在一起,足以湮没华夏任何一座城市。
时势造英雄。刘永翰就是在这样的时势下走上了我国劳务输出的大舞台。过去三年,他的公司已经累计向东南沿海输送劳务近二百余万人,向国外输出劳务人数数万余人。这样的数据给他带来的收益难以估量,他的劳务公司已经足以震撼江云任何一家本地企业。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考察广厦的工厂,想抢先在这里的劳务需求市场占据一席之地,了解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劳工。
刘总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变为腰缠万贯的生意人。但在江云码头,他依旧是那个穿着汗衫的“刀疤刘”。有人说他现在黑白两道通吃,有人说他在虎龙山上挖了一处金矿;还有人说他娶得那个“小婆娘”长了一张旺夫相。
说到这些的时候,富顺跟着干爹哈哈大笑起来。富顺说:“前两个我不信。要说我桂英姐长了一脸旺夫相,这个我觉得不假!”
富顺跟着刘永翰从早餐店出来,把干爹的公文包提在手中。因为今天是周末,富顺可以不去公司。他今天主要是陪着干爹到郊区的几个工厂转转,晚上陪干爹和几个老板吃饭。
“也是。哈哈!其实你才是我的福星!顺儿,几年不见,你小子比我还高出一截了。想过回嘉苍没有?”
“暂时没得,干爹,有个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讲,我现在已经是华建三局的正式职工了,助理工程师!”富顺第一次这么骄傲地向人宣布这个消息。
“真的?有你的,咋个早点不跟我讲?以后都在广厦?”
“不一定,我才去一个月。因为三局的工程遍布全国各地,去哪里都有可能!”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啥时候把户口迁过来?”
“不迁,就放在杨家湾,或许有一天我还回去呢!”富顺并不知道他户口已经在江云了。
“嗯……也好!”刘永翰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然后递给师傅一个地址——若是在江云,他现在去哪里都可以带着自己的司机。
“干爹,你说你现在这么忙,是不是都没时间管桂英姐和富利?”
“基本不管!哎,说起来我挺对不住她两娘母的,现在家都很少回。真是辛苦桂英了!”
“你说你挣这么多钱,还不是为了婆娘娃儿。有时间还是多管下家里!”
“实在忙不过来呀!我现在觉得也不光是为了挣钱,我是把做生意真正当成了一番事业来干。我现在才发现,人啊,都是虚荣的。没有人不喜欢这种又有钱又有权的感觉!当然,李翔是个例外……”
“李伯伯?他现在还在当区长吗?我问郑老师她也没说。”
“提拔了,副市长。你这个李伯伯绝对属于硬骨头,软硬不吃的……算了,不说他。你说的那个三局级别高的很呢,里面的头头起码是副部级了!”看来刘永翰对政治也开始有了兴趣。
“搞不懂什么级别!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在哪里都能遇到贵人,我能进分公司,也是马总帮忙……”
“这就是个人情社会。人家愿意帮你,说明你有利用的价值……呵呵,扯远了……好好干,多学点技术,我看这建筑业现在也是风生水起,我都想去承包点工程来干,到时候你来帮我……”
富顺摇摇头。他能想到的未来,绝不是那种在小工地上带着头盔指挥的包工头,而是像马总那样可以规划处一座城市的设计师……
计程车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广厦的工业区。上万台机器在车间运行,流水线上的工人在规律地做着同一个动作,服装、箱包、五金、电子等等产品从这里运往全国各地……
“了不得呀,了不得……这哪里是中国的工厂,简直就是英格兰的工业革命……”刘永翰的赞美之词传到几个老总的耳朵里,脑子里却在运算着每个工厂所需的劳务,和招揽这些劳务能给他带来的经济效益。
“哈哈,刘总,你的意思我们是资产阶级喽?”服装厂老板递过一根烟来。
刘永翰摆摆手,道:“哪里的话?林总,你们是改革开放的先锋队,市场经济的开拓者!”
“你和电话里一样风趣。几位老总,刘总是个实诚人,今天晚上在南粤酒楼组了个饭局,大家一定赏光呀!”看样子林总和刘永翰早先已经有过沟通了。
其他几位老总点点头,各自说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富顺就像刘总的秘书,提着干爹的公文包紧跟其后。脑海里不是机器轰鸣的流水线,而是不合理的厂房布局和不尽科学的厂房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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