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大军驻守在代州城外三十里。当杜重威的求和信到达契丹军营的时候,耶律李胡正在训斥作战不利的将军。那位唐军士兵站在门外,待他训斥完毕后才带进大帐。耶律李胡呵问道:“杜重威何时可降?”那士兵回答道:“杜大人并未说过归降一事,倒是有封信件,请将军过目。”
耶律李胡示意手下的将士将书信呈上来,看完信后随手撕掉,怒道:“杜重威缓兵之计的把戏也敢拿来献丑!来人啊,将这个南朝士兵拖出去斩了。”
那士兵听罢立刻将刀拔出,契丹士兵见这个南朝士兵违抗大将军之命,纷纷拔出刀,那小兵想到寡不敌众,但脸上仍未露出害怕的神色。这时,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契丹军师站了出来,阻拦到:“王爷,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耶律李胡不听劝告说道:“斩使以立威!南人狡猾无比,军师切莫误入其全套。”说罢便示意左右将那士兵拖下去。这时,那军师跪倒在地说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耶律李胡见状,吃了一惊,平时军师只对皇上下跪,如今确跪起他,让他受宠若惊。他立即上前将他扶起来说道:“罢了,让这个南朝士兵滚回代州城吧。”
那士兵听见耶律李胡的话,将手中的刀慢慢收了回去,然后昂着头走出大帐,飞身上马赶回代州城复命。
那军师起身后,耶律李胡不解地问道:“以军师之贵,平时皇兄见到你也要敬您三分,今日怎么会为一个南朝小兵下跪呢?”
那军师乃契丹皇帝的老师季拨优,今年五十三岁。他的父祖本是汉人,五十余年前因避王仙芝、黄巢之乱迁到代州边境,后来为了谋生到了契丹。季拨优的母亲虽然是契丹人,但他身上始终流淌着汉族的血液。季拨优的父亲是契丹的典藏使,负责收集各国的书籍。季拨优从小就知晓自己的身世,非常羡慕中原文化。他熟读诗书礼仪,在父亲去世后继承了典藏使之职,后来有幸遇见还是皇子的耶律德光,以渊博的知识博得他的信任和重用。耶律德光即为之后,季拨优被拜为左丞相。耶律德光深知自己的这个胞弟生性暴躁,此次征伐南朝,有意任命季拨优为军师协助耶律李胡。
只见季拨优缓缓答道:“王爷,你身为契丹的宗室大臣,当以契丹的利益为重。敢问王爷,您这次有把握灭掉南朝吗?”耶律李胡迟疑了一会,答道:“攻灭南朝可能不易,但攻破代州还是有很大的希望。”
“王爷,恕季某直言,当初皇上准备兴兵,为的是在国内树立威信,如今我们攻入代州百余里,皇上的文治武功已经得到充分彰显。这时如果我们还要继续用兵,不但难以有所突破,可能还要腹背受敌,陷皇上于进退维谷的地步。”
耶律李胡越听越糊涂,急忙问道:“请军师明示。”
季拨优见耶律李胡不过一介武夫,虽然久经沙场,但对政治一窍不通,于是耐心地分析道:“王爷,如今代州战局胶着。安西将军的兵马已经进城,我们如果在打下去,绝无胜算可言。到时候那些本来不服从皇上的大臣们就会私下里说三道四,如果朝中阴险奸诈之人再在皇上耳边煽风点火,皇上必然将失败的怒火转嫁到王爷和季某的头上,到时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季某今年已经五十有余,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王爷,您是太后最小的儿子,今年刚满二十三岁,你得为自己的前朝着想啊。既然杜重威有意言和,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从中谋取利益呢?”
耶律李胡听完季拨优长长的剖析,方才领悟,心想:“母后辛辛苦苦请求皇兄让我统帅三军,为的是让我立下大功,好在契丹皇室有立足之地,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于是起身拜谢道:“今日小王听闻军师一席话,胜过在沙场驰骋十年。”又问道:“如果与南朝和谈,我们怎么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季拨优胸有成足地道。“假如王爷真的同意和谈,季某会给皇上书写一封密信,然后火速送往上京。皇上看完信之后,肯定会同意我们的请求。到时候我们得到丰厚的谈和条件,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对王爷大加赏赐的。这样一来,那些宗室大臣就不敢小觑王爷的本领了。”
耶律李胡听完军师之计,连连拍手道:“妙!妙!如果没有军师,小王几乎犯了大错。”
那个送信小兵回到安西将军府,诉说了在敌军中的遭遇。乐援听罢,对那个小兵道:“你为我军立下破敌的头功,特赏你白银五十两。”那小兵磕头谢恩。乐援扶他起身,笑着问道:“小兄弟,听说你也姓乐?”
那小兵回身站住,正在诧异间,见将军走过身来,方才回答道:“回禀将军,小的确实姓乐,草字天藏,”乐援道:“哦,和我是本家嘛!耶律李胡要斩你的时候,你怕不怕?”那小兵回答道:“回禀将军,说实话,当时心里真是乱成一团,担心不能回来想将军复命。”乐援道:“人到了那个时候,说不怕都是假的。小兄弟,你为人真诚,从今往后就留在我府上做参军吧。你放心,到时打仗的时候仍然会派你上沙场。”
乐天藏见将军如此平易近人,替人想得周全,说话也不失幽默,便痛快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耶律李胡再此撤兵三十里以表和谈的诚意。乐援在城墙上向着契丹军营方向远眺,突然想起乐天藏白天提及那位契丹的军师,感叹真是有圣人佑我大唐。待敌军完全撤退至指定的地方,天色已经漆黑。乐援派人前去通知城南的杜重威,他得知敌军撤退的消息后,连着大笑三声,方才停止在屋内踱步,一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城西将军府这边,乐援回到卧室,乐异扬已经入睡。他看见到林含胭正在写信,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事情。林含胭写完信后,将它交给府上的一个士兵,托他连夜出发去潞州送信报平安,然后躺在乐援的身边。
乐援转身抱着她说道:“胭妹,目前战事已经渐渐平息,我们可好好休息一阵。”林含胭乐祯娴躺在乐援的怀里,感觉已经好久没这样放松过。林含胭欲言又止:“乐郎,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乐援以为她有难言之隐,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第二天上午,林含胭起床时突然感觉头晕。乐援快步上前将她扶住,然后吩咐人马快去请军营的大夫到府上来。林含胭见他如此紧张,轻轻地道:“乐郎,没事的,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缘故。”乐援道:“你最近太辛劳了。你先躺下休息一会。”
军中的大夫姓马,全名马如亥,本是在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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