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八、九、十章 花非花,雾非雾第(1/7)页
第二十七章遂成一世
三日时光忽忽而过,云秋心内功既成,天资极高,又经陈远细心指点,已牢牢打下剑术根基。
这日正是十五,到了夜间,明月行于东天之上,向人间遍洒淡淡银辉,陈远抱了玉球出来,放在地上,几乎便是一轮蓝色月亮,似是将小岛上空月光尽数吸收了。
云秋心静静立在身后,青衣轻袖,脸上光晕微微,似是比两轮圆月更美,双掌贴在他背上,渡气过去,陈远深吸口气,拔出剑来,横竖斜斜挥了三剑,剑锋转处,玉球无声无息地被剖成八瓣,露出中间一块拳头大的玉心。
二人看去,这玉球外面尚是蓝色,向里去渐渐过渡成青,内核的玉心更是显出种透明的纯青色,仿佛要流动起来,里面漂着三滴泪水般的珠粒,两滴浑圆,各呈黑白,中间一滴微向内凹,混沌不明。
陈远将玉心递给她,道:“秋心,这二滴浑圆的,便是群玉之泪了。”
云秋心接过举起,月光透过玉心照在她的脸上,映出梦幻颜色,她托在掌心,问道:“那粒混沌色的是甚么?”
陈远叹道:“造物神奇,阴阳变幻,蓝玉要经过三千年汇聚,才能形成群玉之泪这样的无上灵珍,而没有完全成形前,却是一种奇毒。”
云秋心细细瞧去,那粒椭圆的似是比旁边两粒更美,便问道:“它有名字么?”
陈远道:“有的,叫做群星陨落。”
云秋心笑道:“这名字更美,莫非是说它毒性猛烈,连天上的星星都受不了,要掉下来?”
陈远接过道:“大概是罢……奇物志说,群玉之泪,遇物而化,十五之夜,引以月光,以气服之,神人交汇,遂成一世。”
云秋心道:“前面倒是明白,只是最后两句甚么意思?”
陈远将玉心放在石上,道:“我也不知,书上到这里就没有了。等会我劈开玉心,你就运气卷起一滴,千万不要碰到中间的群星陨落。”
云秋心睁大眼睛,道:“嗯,我知道了。”
两人手掌相对,云秋心左掌渡气过来,右掌悬空,陈远左持沉水,全神贯注盯着玉心,一剑挥出,变化随心,剑气如虹,“叮”地一声,玉心应剑而碎,两滴群玉之泪凌空漂起,霎时陈远弃剑,云秋心伸掌,两人各卷起一滴。
真气甫接,群玉之泪便化为黑白两气,随两人真气涌入体内,直坠丹田,砰地炸开,下行会阴,缘督脉直上后脑,顺任脉入气海,散入诸正经奇脉,沿左臂流向对方,瞬息自右而回,如此循环往复,冥冥漠漠中,二人双掌相抵,神气流转,物我两忘,真气由有质炼到无质,再从无质炼回有质,如此反复九次,已如同天空般明净澄澈。
恍恍惚惚中,陈远似是变成了一个小小婴儿,渐渐长成一位大家闺秀,父慈母爱,姊妹亲密,闺阁中自有诗书秋千笑,眉目如画自显窈窕,时人皆慑其美,忽有一日,父亲被奸臣陷害,惨死诏狱,母亲忧愤离世,小妹不知所踪,自己流落风尘,转瞬被贼人掳至海岛,又有虎狼来袭,危急关头,天降一少年持剑来救……
不知过了多久,陈远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心有所感,睁开眼来,对面佳人也正看过来,二人执手凝望,心中不约而同泛起一个念头:
“遂成一世,原来如此……”
淡淡月光朗照,清风吹起林涛,二人已知,彼此已是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已经历她的半生,她已完全明白他是怎样的人。
完全了解便是彻底熟悉,
熟悉到了尽头,成了疏离,
疏离了极遥远的距离,
如星,似月,
凝成美,
永恒如星光,明淡似月华,
光华脉脉流转,
比希望更炽烈,比绝望更深邃,
这是甚么呢?
正出神间,云秋心忽地掩袖笑道:“洛洛你臭死啦!”
陈远也惊觉自己浑身溢出种腥臭的黑色物质,当即一笑,轻轻一跳,岂知整个人轻飘飘的,一跃七丈高,他吓了一跳,凌空一个转折,斜斜扎进水里,沉进水底许久,观照内视,只见全身血肉一团纯净,无一丝渣滓,根根骨骼更如明玉一般无暇,隐隐发出青色微光,心中大喜。
冒出头时,云秋心已拿了套衣服过来,扔给他,背过身去,笑道:“果然有洗经伐髓的作用,洛洛你读书真多呢。”
陈远换过衣服,深深吸气,一股气流直到脚跟,瞬息贯通周身气脉,不由笑道:“秋心,真人之息以踵,原来是真的。”
南华经大宗师篇有云: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
云秋心转过身来,看他时,只觉似是除去了一层厚厚的纱纸,清晰无比,身后的湖水林景层次分明,如同白昼,一眼便瞧见对岸一片枫叶正悠悠落下来,她叹道:“原来你身世如此扑朔迷离。”
陈远默然片刻,道:“我也不知你竟身负如此血海深仇,不过如今,这仇恨自然也是我的。”
云秋心静静道:“如今我已得了你大半武功领悟……”
陈远上前,轻轻拥住她。
她话声忽断,伏在陈远怀里,惨变至今的委屈伤心担忧终于发泄出来,失声痛哭。
哀伤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陈远紧紧抱住她,心中涌起无限怜爱,默默传到她心里。
良久,云秋心泣声渐歇,陈远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二人牵着手,在湖边静静漫步,眼神交汇处,灵犀相通。
风月渐凝成秋露,陈远随手摄来一滴,云秋心轻嗅,似是有淡淡清香,道:“我虽然学会了你的武功,领悟却不是我的,未能无招,像你这样却是做不到了。”
陈远剑气如丝,一滴秋露围着二人上下飞舞,道:“融会贯通的境界正好,炉火是要靠自己淬炼到无的,别人的终归不好。”
云秋心轻轻点头,陈远道:“依你记忆中,云伯父为官清正,深得皇帝信任,朝中门生好友也多,似乎没甚么政敌,甚么人会这样陷害他,又是甚么原因?”
她伸指轻卷起一缕长发,摇头道:“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爹爹清早去上朝,午间突然就进了诏狱,晚上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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