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县位于泗水西岸,距离淮河约三十里,距离淮河南岸的山阳县百余里,自古就是下邳郡的东南大门。
淮阳是一座小县,县城周长不过十里,人口两千余户,城墙低矮,城门破旧,无法在城内驻军,刚刚赶到淮阳县的五千贼军便在县城以南约五里处的一座高地上扎下了大营。
贼军主将名叫罗秉乾,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黑脸汉子,身材魁梧高大,使一根五十斤重的铁枪,武艺高强,他原是李子通的手下,李子通死在洛阳后,他便接受孟海公为主公,忠心耿耿,深受孟海公器重,这次他率领五千军队南下,也是他能贯彻孟海公的意图,试探张铉屯兵淮河的用意。
罗秉乾在孟海公军中有个绰号,叫疯子,主要是说他嗜战如命,无论胜负,只有能打仗他就痛快,虽然他好打仗,但他却很听孟海公的话,不敢轻易违抗军令。
罗秉乾站在哨塔上远远眺望一里外的泗水,泗水是下邳郡最重要的河流,发源于鲁郡泗水县山区,河流宽阔,沿途灌溉了大片河流,由于水流平稳,流经平原地区,极利于航运,罗秉乾就期待河面上出现浩浩荡荡的隋军战船,使他能和闻名天下的张铉恶战一场,这一天他期待已久。
罗秉乾已经在淮阳等了五天,隋军始终没有前来,使他已经急不可耐了,尽管罗秉乾十分盼望战争,但孟海公却给了他严令,不准他主动去挑衅隋军,只能被动等待隋军前来迎战,他只能继续忍耐。
“罗将军,好像有军令来了!”一名哨兵指着北方大喊。
罗秉乾回头向北方望去。只见三名骑兵正向大营这边疾速奔来,看他们装束,应该是主公派来的送信兵。罗秉乾精神一振,一定是有新命令来了。
他下了哨塔。走到大营前等候,片刻三名骑兵疾奔而至,翻身下马禀报:“启禀将军,大王急令!”
罗秉乾不识字,他接过令箭,却把命令递给旁边的文书官,文书官看了看道:“将军,大王令我们向前推进到淮河北岸。”
“当真吗?”罗秉乾大喜确认道。
“命令是这样说的。依托淮阳,兵锋继续前行,驻行于淮河北岸。”
“好!”罗秉乾激动得拳掌相击,他明白主公的意思,让他进一步试探隋军,这正中他的下怀。
“去把马将军叫来!”
片刻,一名偏将跑了过来,他叫马绪,是罗秉乾的部将,他抱拳躬身道:“听将军指示!”
“我即将率军前往淮河。你可率一千弟兄守住淮阳,不得擅离职守,听见没有?”
马绪一阵头皮发麻。半晌道:“卑职当然不敢擅离职守,只是万一隋军大举来攻,兵微城小,卑职怕守不住,卑职死不足惜,就怕坏了将军大事。”
“没用的东西!”
罗秉乾骂了一声,他想了想道:“如果隋军大举来攻,你可立刻放弃县城北撤宿豫县,给我死守宿豫。淮阳丢了我不怪你,但宿豫县丢了。你就别想活了。”
“卑职遵令!”
罗秉乾安排完军务,立刻喝令道:“大军集结。向淮河进军!”
半个时辰后,四千贼兵在罗秉乾的率领下,离开了淮阳县,浩浩荡荡向二十余里外的淮河杀去。
张铉以静制动,引而不发,在淮河屯兵五天后,使孟海公最终沉不住气,命令罗秉乾继续南下,再进一步试探张铉的动机。
就在淮阳县贼兵刚刚南下,立刻便被隋军斥候发现,将情报以飞鸽传信方式送去百余里外的山阳县大营。
此时张铉并不在大营内,而是在淮河巡逻的船队之上。
这次张铉之所以屯兵五天引而不发,一方面是孟海公并没有北上青州,消除张铉的危机压力,另一方面是张铉需要得到天子许可,他才始终按兵不动。
但还有另一个战术上的原因,是他要等长江上的战船赶到淮河。
直到昨天,三十艘两千石战船才抵达了山阳县,加上之前的货船,使张铉大船的总船数达到九十艘,小船更有数百艘之多,使隋军在河流密布的淮河流域占据了绝对的水上优势。
夜色深沉,二十艘大型战船在淮河中结队缓缓而行,两岸是延绵不绝的树林,张铉负手站在窗前,注视着北岸的树林和原野,在他身后的桌案上放在一份刚刚送来的情报,驻扎淮阳的贼兵已经离营南下,估计此时就在离他不远的淮河北岸。
但两军作战,不能仅仅只看表象,而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贼军为什么会突然南下,只有四千余人,而隋军是一万五千人,贼军分明是来送死,但事情就那么简单吗?
应该说贼军是故意前来挑战,不管他是否想打算进军北上,他都会一口气吞掉这支嚣张的队伍,给贼军一个狠狠的教训,但这种送死对孟海公又有什么意义?
直觉告诉张铉,孟海公一定掌握了自己还没有掌握的情报,他才急于让手下前来送死,才急于让自己出兵歼敌。
这时,舱外传来尉迟恭焦急的声音,“请替俺转告将军,俺有要事求见。”
一名亲兵走进舱禀报,“将军,尉迟将军有急事求见!”
“让他进来!”
‘咚!咚!咚!’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尉迟恭已走进船舱,抱拳行礼道:“卑职尉迟恭参见将军!”
张铉回头看他一眼笑道:“有什么急事?”
“将军,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在我们前方十里外的北岸发现了数千贼军,卑职特来请战!”
“尉迟,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打仗,有点心痒难耐了?”张铉微微笑道。
“卑职确实有一点,不过卑职有点想不通,既然天子已经批准将军出战,将军为何又迟迟不动?其实我们战船可以沿泗水或者通济渠北上,给孟海公施压,使他们不敢北上青州,将军在顾虑什么?”
尉迟恭说话很耿直,这种口气颇有点像质问,绝对是容易得罪上司,不过张铉很了解尉迟恭,知道他是想什么说什么,绝对没有对自己不敬,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想法,只要自己给他一个说法,他就会恭恭敬敬接受。
张铉走到地图前,拾起木杆指着地图上的下邳郡道:“尉迟将军觉得下邳郡对于孟海公重要吗?”
“徐州四郡,下邳郡的重要性仅次于彭城郡,对孟海公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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