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玉’娘接着梁氏求见的帖子,自家倒也感叹一回,因景琰恰在她身边,便与景琰道:“梁氏倒是有心。。。”
便景琰是公主,身份上强过她去的,普天之下也不过两三个。有公主身份在,景琰又是个烈‘性’的,倒是没人敢欺她的。可若是太过顺遂,叫人哄了去,也不是不能惹下祸来。到底‘玉’娘与景琰也是母‘女’,自然有情分在,因此在人情教养上不肯松懈。常把世情来教导她,故而景琰如今也比从前沉稳些儿,瞧着梁氏的帖子,倒也感叹了句:“二舅母有善心。”‘玉’娘趁机引了这事与景琰道是:“人即有善心,若能成全且与你无害,不妨成全一二,也是你的功德。”景琰肃容称是。
因梁氏心存一念之仁,‘玉’娘便不肯叫她灰了心。且‘玉’娘为着日后计算,固然要打压谢显荣,可宁姐儿到底无辜,倒也不忍使她太受牵连,也不好叫谢显荣全然灰心。是以接着梁氏的帖子没几日后,便叫金盛亲自接宁姐儿进宫。
椒房殿内‘侍’总管亲自来接,何等的体面风光。果然,宁姐儿这一回进宫之后,京中传说她失了皇后欢心的流言果然少了许多,那些勋贵大臣家的‘女’孩子如从前一般同她往来,宁姐儿到底松了口气。只是。谢显荣与冯氏经此一事后再不如从前。
谢显荣是甚样人?一个读书人,明晓得以庶充嫡一旦揭发是有罪名的,为着利禄,竟在谢逢‘春’要将孟姨娘所出的‘玉’娘记在马氏名下,好去参选时,不独不拦,反以父母之命为由亲自填了履历。这样的人,若是不曾得意,那也好说;得了意再忽然失意,哪有不恨的。他自不敢怨恨乾元帝与‘玉’娘,也不好怪谢怀德,就将一口气都出在了冯氏身上,自夫‘妇’争吵之后,谢显荣竟是绝足不曾回房。
冯氏比之谢显荣更可怜上许多,谢显荣还有个她好怨恨,她又怪得谁来?郁郁之下,竟就病倒在‘床’,她身子素来强健,少有病痛,只是身子强壮的人一旦病倒,反比平常柔弱些儿的更难痊愈,竟就缠绵病榻。
承恩公府如今倒是请得动御医,连换了两三个御医,都说冯氏这是心思郁结,只要开放心‘胸’便好。可冯氏虽有儿‘女’孝顺,可婆母不是个和善的,又叫谢显荣冷淡着,一时之间哪里放得开心‘胸’来。
不想冯氏病了几日之后,谢显荣倒是回了房,又亲自劝她,叫她好生养息,又将伺候的‘侍’‘女’们叱喝一顿,只说她们服‘侍’不尽心云云,不免叫冯氏以为谢显荣这是回心转意,却不知这是谢怀德寻了谢显荣说话。
谢怀德虽心上一点良知未灭,可也是个灵醒人儿,看着自家兄长对嫂子这样反面,也觉齿冷,这是其一;若是在这个当口叫宫中知道冯氏因心思郁结,是以久病不愈,会得怎样看待自家?依着皇后与太子的势头,肯依附上去鞠躬尽瘁的多了,真以为皇后离不得承恩公府吗?是以谢怀德亲自来劝谢显荣,好容易才把谢显荣劝得转了脸皮来待冯氏,至于关上‘门’后如何,却已是谢怀德问不着的了。
又说景宁与顾鹊即定未婚夫‘妇’名分之后,果然又比从前稳重许多,在朝中见着顾文端时,也肯执子婿礼,若是狭路相逢,说不得便要口称声顾大人,又肯让顾文端先行,直好说得上恭敬了。
便是顾文端为人沉稳,也免不了欢喜,瞧在朝中旁的大臣眼中,更是不免羡慕,直不明白他哪里对了帝后两个的心思。不光是羡慕顾鹊得做王妃,还是赵王这个‘女’婿谦和有礼,寻常人家的‘女’婿也不过这样了。
若是从前,因着‘玉’娘是妃子立后,其间折了一后数妃两子,虽乾元帝总觉‘玉’娘清白无辜可人怜,朝野中人对她还是多有猜疑,说‘玉’娘狐媚已算得上是客气的了。便是如今有了景晟这个聪明太子,人也只当是乾元帝教养得好,与‘玉’娘并无关系。直至如今,景宁这番模样倒叫人对‘玉’娘另眼相看起来。
哪个不知道赵王是在这位谢皇后身边长大的,若谢皇后当真藏‘奸’,养废个皇子可比将个皇子养成熙熙君子容易许多。且乾元帝对谢皇后的爱护人所共知,也不见谢皇后为家人要官要爵,连着赵王择妃,她都肯舍了自家嫡亲的侄‘女’儿不选。
善良些儿的,自此以后都以为谢皇后是个宽厚慈善之人;更有些读老了圣贤书的读书人,竟还肯称‘玉’娘一声贤后。
只还有些人,或是生了一双利眼,或是有着七窍玲珑心,暗中冷笑道:“甚贤人?哄鬼哩!是个厉害人才真!赵王是她自家生的也就罢了,偏是收养的,若是养成个不贤的,吃亏的还不是她!一个不慈的名声背着了也就罢了,若是赵王与她做对起来,可不是自家‘弄’自家了!再看看如今!莫说赵王孝顺,便是赵王不孝顺,人都说她贤明慈悲哩,赵王与她做对,错的自然都是赵王!这等心机手段,怨不得圣上眼里只有她一个!”提起‘玉’娘不为谢家求官要爵,更说道,“太子是她嫡亲儿子,是谢家嫡亲的外孙子,等太子即了位,甚好处不能给!她又不是个蠢的,非要看在眼前。”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过几个至‘交’好友‘私’下议论罢了,哪个敢说出口来,对皇后不敬的,有前车之鉴哩。这是旁话,表过不提。
又说光‘阴’匆匆,转眼一年过去,到开笔时,乾元帝忽然下旨将年号从乾元改成了天宝。旨意上道是,新年中终南山现白鹿驮一白须老道,口称真言,为太上道祖现身,此乃大祥瑞,故而更改年号,是为天宝元年。因大殷朝佛与道并尊,为着现身的太上道祖更改年号,朝野倒也无甚议论。
只是‘玉’娘常年在乾元帝身边,虽有些军国大事乾元帝以为‘玉’娘不懂,不叫她知道,可这样事关祥瑞,乾元帝没有不告诉‘玉’娘知道的道理。可‘玉’娘也要到乾元帝下旨之后才晓得,她是心上有病的,哪有不猜疑的道理。
到得乾元帝回宫,‘玉’娘看乾元帝满脸喜‘色’,心上才略定,正计算着如何开口时,就叫乾元帝拉进了内殿,先将服‘侍’的诸人都挥退了,方道:“我说过,好事在后头呢,你看如何?”‘玉’娘听着这句,心上忽然跳得利害,粉面上不由得失了颜‘色’:年前他曾道是:“天使我得汝,如获至宝。”天宝,天宝,莫不是这意思?怪道她不知有祥瑞报上来,根子却是在这里!为着个皇后改年号,可不是要叫史官们骂一句昏庸!是以他才把祥瑞比出来哄人。
乾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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