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刚才维护他的原因?
齐景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屈着一只脚,低着头,静默无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打开药箱,拿着药开始处理伤口。
伤口在后腰,他看不见就只能在那胡乱摸索,碰着了伤口就嘶嘶低哼,苍白的脸上滑下豆大的汗珠,咬着唇,却没有开口叫莫小冉帮忙。
莫小冉突然间想起六年前的下午,那次不经意的一瞥,少年阴郁孤僻的形象立马就刻在她的心底,那一瞬间的心动和怜惜。
眼前的齐景与当年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孤寂和倔强。连抿唇的弧度,也一模一样。莫小冉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来,夺走他手上的双氧水,待看清他的伤口时,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是刀伤,伤口很深,皮肉都翻卷出来,边缘已经有暗红的血痂,但依旧有鲜血汩汩留下,蔓延了整个腰部。
莫小冉一阵反胃,不知道如何下手,最后狠下心来,把双氧水都倒了下去,顿时白色的泡沫开始沸腾,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齐景身子一抖,脸色更加苍白。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又擦了云南白药,拿着绷带扎起了。“我不知道这样处理行不行,你最好去找人专业处理一下。”在上药过程中,她发现他身上有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伤疤,看起来受伤对他已经是家常便饭,理应有信得过的医生。
“我知道,今天谢谢你。”齐景说了进门来第一句话,沙哑艰涩,还带着虚弱。
莫小冉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齐景,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和黑帮扯上关系,你不要命了!”
齐景垂下眼,掩住其中的风云巨变,随后他再看向莫小冉是已经是一片平静,“不然你以为我年纪轻轻的,怎么当得上跨国公司的分区总裁。富贵险中求。”
“你疯了!”莫小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是黑社会,齐景你为什么这么堕落,凭你的才干,踏踏实实地创业不好吗?为什么要涉黑,富贵就有那么吸引人,值得你连性命都不顾?”
“堕落?”齐景嗤笑一声,“我追求富贵在你眼中就是堕落?你生而无忧,当然不愁富贵。但是我不同,我不拼搏什么都没有。既然有捷径,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大不了是一条命罢了,我齐景还输得起。”
莫小冉眉头皱了起来,“齐景,你又是何必?”
齐景脸色一淡,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逼近莫小冉,带给她隐隐的压迫,他眸中暗芒闪动,说不尽的复杂,“小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昔日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高高在上,不懂人间疾苦。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莫小冉脸上染上了怒气,她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撞坏了脑袋,才在这里散发着无聊的善心,企图让齐景迷途知返。现在看来,连上帝都救不了他。
“齐景,你总是这样偏执,可怜又可悲。”
“我可怜可悲又怎样?莫小冉,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齐景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嘲讽和隐忍。
莫小冉一顿,冷冷道:“你想得太多了。”
齐景低笑出声,拉开和她的距离,侧眼看她,“这才是你的本色吧,莫小冉。你刚刚那样,让我几乎以为你对我旧情复燃。”
莫小冉绷直了脸,“你这辈子都别想。”
“你有了秦末,当然不再稀罕我。”齐景看着莫小冉,眼中闪过诡异之色,“你以为,秦末真的爱你吗?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爱你?”
莫小冉终于变了脸色,厉声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景,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一直在注意着莫小冉的齐景却笑了出来,每次她一紧张,手就会不自觉地攥成拳头,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有变。
齐景眯起了双眼,嘴角带着勾起一抹微笑,“小冉,总有一天你会求我告诉你的。这其中的原因,我绝对是最清楚。”
莫小冉却不想再听他废话,打开门把他推出去,“你给我滚!”
齐景被扯到伤口,踉跄了几步,他的视线透过莫小冉通红的眼睛,落在她背后玄关的那双蓝色的男士拖鞋,无声冷笑。
“小冉,期待咱们下一次相见。我相信,一定会是一个美妙的开始。”他狭长的眼眸一眯,五官立体英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衬着苍白的脸色,有说不出的妖冶。
回应他的,是莫小冉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时候,齐景一直强撑着的身体顿时一阵摇晃,方才被莫小冉踩到的脚开始发疼,几乎都站不稳。
他抵着墙壁,拉开左手袖子,露出小臂上焦黑溃烂的某处,因为皮肤坏死,已经没有血液流出,伤口已经隐隐结痂。透过烂肉,隐隐可窥见镶嵌其中的金属暗芒,赫然是一枚子弹。
齐景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是我。我回来了,过来接我。还有,叫李医生准备好工具。”
他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才踏入电梯,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莫小冉回到客厅,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伸手拿起一杯水,水杯摇摇晃晃,原来是她的手在颤抖。
她恼怒地那水杯砸在玻璃桌上,嘭得巨响,却怎么也不能消除心中得怒意和愤恨。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一贯卑鄙无耻,一定是挑拨,一定是挑拨。她应该相信秦末,他是真的爱她。”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擦干地板的血迹,把身上的衣服丢到垃圾桶,蒙头大睡,一切的惊疑和蜚语都在梦中化为烟雾,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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