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走慢些，我都快跟不上了！”
“走得这么慢，待会儿是要被父亲派来的人找到，抓回去，我还不得完了？”
“我们偷偷跑出来，可就算不回去，我们又能去哪儿？”
“我决定了，出家！”
“出家？姐，你可别吓我！”
“我决心已定！”
“依我……姐你要是出家，还不如嫁出去呢！好歹今日来府上的，都是青年才俊，怎么都比出家好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位娘子在人群中急急穿行，前面一位梳着百合髻的娘子虽然带着面纱，但也掩盖不住其倾国倾城的美貌，她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在满头大汗跟她话。
百合髻娘子停下脚步，回头嗔怒道：“你也不看看今日来府上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张公子，虽生得面如冠玉，满腹诗书，却是出了名的阴险，偏偏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再那吴公子，在魏州城谁不知晓他的恶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怎么相处？”
娘子完，跺跺脚，又开始迈步往前走。
丫鬟急急忙忙追上来，继续努力道：“那李公子呢？人家可是年纪轻轻就是刺史，而且屡立战功，听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呢！”
百合髻娘子这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哼哼道：“这种只知道沙场拼杀的武将，满脑子都是刀枪棍棒，识不识字都不一定呢。日后有什么事不顺心，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让我怎么活？”
“呀，好恐怖！”丫鬟被她自个儿想象的家暴场景给被吓到，缩了缩脖子，但又不能眼看自家姐就这么遁入空门，又是又弱弱开口，“可是姐，咱们这么一走了之，老爷可就麻烦大了。现在这个时候，想必那些人都来了，到时候发现你不在府上，可如何是好？”
娘子听了这话，脚步一顿，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珍珠般的眸子，瞬间蒙上一层阴影，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丫鬟一见有戏，于是劝道：“姐，我们还没吃饭呢，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不如先吃饭，慢慢想怎么样？”
娘子默然头，两人走进街边一家酒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了几样菜。
娘子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怔怔望着窗外，眼神迷茫而空洞，神色凄然，那模样真是叫人心碎。
丫鬟不忍见娘子这番模样，也不知该什么，直到菜都上齐了，两人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半响，娘子幽幽道：“你，我是不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丫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肯定道：“姐平日那么疼老爷，大家都知道呢。只是这次关系到姐终身大事，姐才会举棋不定吧。”
娘子低下头，轻声呢喃道：“我只是，不想就这么被命运摆布罢了……”
两人着伤心话，旁边那桌上，却个个神采飞扬，其中一人兴致勃勃道：“知道前天晚上飘香楼为什么会聚集那么多人吗？”
“不是有两个高门公子争斗吗？”旁边的人接话道，“这事谁不知道啊！”
“可你知道，那两个公子是谁？”先前那人道，见同伴摇头，他嘿嘿笑道：“我可听了，一个是李家公子李从璟，一个是吴家公子吴铭。这两人，前一个是内外蕃汉副总管李嗣源老将军之子，还未及冠就统率一军呢，后一个大家都熟悉，这些年没少在魏州作恶！”
几人的谈话声音很大，落进百合髻娘子和丫鬟耳朵里。
“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互殴吗？”那人又道。
“你给！”同伴都来了兴趣。
“嘿，听啊，当时是吴铭那子，在飘香楼外调戏一个娘子！结果，乖乖不得了，李从璟就从天而降啊，带着一帮兄弟，把吴铭一顿好揍！那吴铭当时被揍得一个惨啊，五官都变形了，满脸的血，还被李从璟逼着向那娘子道歉呢！你想啊，吴铭是谁，这口气哪咽得下去，当时就叫了两三百人，这才有之后那一幕啊！”
“这么厉害！”同伴被惊讶道，“那这李从璟挺能的啊！”
“还不止呢，听当时在场的人，那位娘子事后问李从璟的姓名，他都没！他做那件事，就是看不顺眼吴铭，根本就不是为了美色！”
“那这李从璟挺神的啊，真是个好样的，狠狠修理了那吴铭一顿，替我们魏州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谁不是呢！”
他们这相谈甚欢，旁边百合髻娘子和她的丫鬟，都已经惊呆了。
半响，娘子艰难的问丫鬟，“那日，我们停船的地方，是飘香楼吧？”
丫鬟已经傻了，闻言拼命头：“是飘香楼！”
娘子又道：“当天，那位郎君是从二楼跳下来的吧？”
丫鬟狠狠头：“没错！”
娘子怔怔然又道：“他叫李从璟？”
丫鬟坚决道：“他们是这么的！”
娘子的杏花眼渐渐挣得老大：“今日来府上的李公子，也是叫李……李从璟？”
丫鬟简直要哭了，“是叫李从璟！”
娘子呆呆道：“他父亲是内外蕃汉副总管李嗣源？”
丫鬟跳起来，尖叫道：“姐，就是他啊！”
娘子到这不动了，仿佛痴傻了一般。
“姐，我们还坐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府啊！”丫鬟又跳又喊。
“回府。”百合髻娘子怔怔了一句，却偏偏没动，丫鬟急了，一把把她拉起来，风一般跑出了店。
“喂喂，你们还没付钱呢！”店二在后面追喊。
……………………………………
李从璟很震惊。
在李正引弓搭箭的瞬间，李从璟的表情就凝重起来，因为这位白袍书生，除却手捏一矢，还在脚边插了两支箭。
任圜书香门第，不恃勇力，此时的士大夫阶层，文武已经分流，不再像前汉乃至前秦，士子可上马治军下马治国，但大唐尚武，现又逢乱世，君子六艺仍旧有士子通习之。任圜府上有较武之地，是一处别院，此时空地上立起三个箭靶，俱在五十步开外，排成一排。
李从璟等三人各对一个箭靶而立，身后有府上家丁捧着弓箭伺候，李嗣源等人，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三人较艺。院外有颗大榆树，枝繁叶茂，从院墙那边伸过一半枝叶来，树叶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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