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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尸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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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寻找线索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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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探望日来到,我隔着玻璃窗看着马可虚弱的身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里到处都是水汽。我想此时此刻,他的精神世界里肯定阴雨连绵。我端详着他,犹如当年一起躺在病房里那样,看着他由一个儿童变成了成年人。这次我特别注意到了马可床头的那只红色纸鹤,它挂在一根细线上,随着气流自由飞翔着,和整个病房空荡荡的白色形成了剧烈反差,可谓万“白”丛中一点红,煞是好看。我久久地驻足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和纸鹤。

    回来的路上,天下着大雨,我没有伞,又不愿意躲在树荫下,所以淋湿了全身。我想,有时候有个伴儿陪着自己淋雨也是好的,我们可以互相撕扯湿漉漉的头发,然后一同将衣服顶在头上,尖叫着迈开大步,让皮鞋坚硬的鞋底狠踩在积水上,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呼啸而去,留下一路水花。司机和行人都会避让我们,因为我和马可会是“水花王子”,人见人烦,人见人躲!呵呵,那会是多好的感觉啊!

    可是眼下,我只能一个人回去了。既然好久没有淋过雨了,我就走回去吧。

    一路上,行人们顶着各色的雨伞匆匆而行,犹如一大堆会移动的蘑菇。偶尔有人抬头,会向我递来不解的目光。我的周身全湿,水滴沿着头发流下,灌入脖子里,然后从袖子里流出,不断带走我的体温。我想我的样子肯定是很滑稽的,就像是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小鸡。可我宁愿这样,也不愿意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一把十块钱的雨伞,因为在我看来,打伞的人其实个个都是傻子,因为他们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小小的囚笼,雨伞的八角边缘急速滴下来的水线将他们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囚了起来。“囚”这个字,不就是一个“人”被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吗?

    我宁愿自由地走一会。

    回到房间,我懒得脱去能拧出半桶水的衣服就躺在了床上,任凭全身的水分子如同病毒一般迅速传染了被褥。我没有丝毫的困意,眼前总有一抹红色在飘来闪去。色彩学里说红色代表激情,我想如果当年没出意外,我和马可此时肯定是勾肩搭背地坐在大排档里边,一边狂饮啤酒一边吹牛呢,我们可以一边抽烟一边吐烟圈,看谁吐的大而圆,这样我们就能确定有谁来买单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踢足球,一起去健身,一起去登山,一起去钓鱼等等……

    身边的每个人都有朋友,他们可以三五相约,或追逐嬉闹,或并肩侃侃,大家可以海聊海扯,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世态民生,无所不包,我喜欢这种感觉,由衷的羡慕。可上苍给我了吗?没有!什么都没给我!

    上苍给马可什么了吗?不知道,也许只给了他垂吊在线上的一抹红色。

    我还能淋雨,还能淌水回家,可是马可却什么也做不了,犹如一具尸体。而我面对这具尸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看,在心里做个狗屁“祝你早日康复”的祈祷吗?这祈祷谁能听见?

    不行,我得动起来,做点什么,实际的做点什么。

    可做什么呢?该做什么呢?

    我仔细思考着,想阿姨告诉我的那些话,反复的想,一句句仔细回味。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把脑门子上顶过麻袋里的土狼的事儿说给马可听了,我只记得我当初在图画本上画过土狼的样子教他识别,而且只画了个大概,因为我也怕土狼,不敢画的太像,仅此而已。

    马可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莫非通过催眠后他真的能看到些什么?而且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土狼伸出来的爪子很像婴儿的胳膊,所以被马可误认为是婴儿了,这点毋庸置疑。可他怎么会知道?除非马可进入了我的记忆,可这又怎么可能?

    这一系列疑问如同枷锁一般将我铐了起来,令我一直沉闷地思索了很久。

    不行,不能这么干坐着,我得帮马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我得仔细询问一下知情人才行,说不定我能发现什么。于是我从床上翻下来,拿过直板板手机拨通了阿姨的电话。

    “阿姨,你好,很抱歉深夜打扰您。”

    “哦,是心武啊,咋了?有啥事儿吗?”电话那头阿姨的声音明显有些憔悴,听筒里不时传来打雷的声音,我知道她肯定是在病房守夜。一个暴雨之夜,一个中年单身母亲面对着植物人的儿子,长久地坐在床边,一边扭头看看孩子的心电监护仪,一边看看外面的电闪雷鸣,这滋味绝对是黄莲的味道。

    “阿姨,你能不能把当初给马可看病的那一位心理医生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哎哟,这人都好久不联系了,你等着啊,我打电话回家问问保姆,让她翻翻我的老电话簿,找找看,看信息还在不在。”

    “好的!”我挂掉电话,叼上一根烟,开始焦急不安地等待。我祈祷医生的联系方式还在阿姨的电话簿上,因为我觉得当初的医生肯定知道些什么。

    “咔嚓!”一声,打火机点着了,我将烟头伸进火苗里,然后用力吸着,却发现喉咙里没有平时熟悉的那股暖流的侵袭,低头一看,烟头湿了,这才发现装在兜里的整包烟都是湿的。

    烟湿了,就会变软,过滤嘴和烟丝会渐渐脱离,我揉着瘪下去的烟卷,久久发呆。脱离的烟丝还能晾干了再抽,顶多口味会淡一些,但总归还是烟。可单独撇下来的过滤嘴呢?能用它干什么呢?我一时想不出来。

    “黑夜来得无声,爱情散得无痕,刻骨的风卷起心的清冷,吹去多年情份只剩我一人……我最心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十多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手机来电铃声是张惠妹那首《最爱的人伤我最深》。每次旋律响起,我总愿意多等一会,起码要听完第一节,为此我没少挨老总和同事们的骂,可我依旧陋习不改。可这次,我不能多听了,因为来电显示是阿姨的号码。

    我心里有预感,可能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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