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了一下,确实看出了这个果子和萝卜有些微的不同。
钱惟昱一直给人的感觉是对于外藩奇物有种“生而知之者”的天才,这一点蒋衮是早就知道了的,而且这几年来钱惟昱的表现也一再印证了这点。所以,刚才东西拿上来之后,蒋衮没有解说里面是什么,就是好让钱惟昱显摆一番,然后他再配合地恭维一番小王爷的学识。
结果,胡萝卜这玩意儿倒算是说对了——当然,其实这玩意儿目前在大食人那里,也不是叫“胡萝卜”;不过既然中土没有、汉语里还没造出相应的词,那么自然是小王爷说这玩意儿叫“胡萝卜”它就是胡萝卜了!
可惜,第二个东西被钱惟昱直接认成了萝卜,萝卜是华夏古已有之的,这个错误让蒋衮如何帮衬着圆谎?任是他人老成精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那也是做不到的啊。
当下正要尴尬,一直陪侍在钱惟昱身侧的蒋洁茹起身走到炉边,端起茶壶走到父亲身边,给蒋衮的盏子里续上煎出来的新茶水。却好像不小心碰了一下盏子,里面一些茶水泼了出来,蒋衮作势要擦,在桌上把茶水划拉地乱七八糟。
蒋洁茹赶紧拿过拂拭的云帚,把茶水擦去,不过茶水当中划出来的那两个字,在拂拭的时候已经记在心中。当下倒完茶水,蒋洁茹故作无事地回到钱惟昱身侧款款地坐下,假作再来看盘子里的奇果。
端详数息,蒋洁茹恍然大悟地轻呼道:“哎呀,小王爷,这不是您前几天对奴家提起的‘蜜菜’么?据说是……其味异常甘甜,定然可以如同竹蔗那般熬炼石蜜吧。”
天可怜见,蒋衮用茶水在桌上划拉地只有“蜜菜”两个字。后面都是蒋洁茹凭着机智临时口胡的,不过幸好说得倒也和事实**不离十了。
“蜜菜?我什么时候和小茹提起过蜜菜?哦,此物定然是甜菜了!上辈子虽然没见过甜菜,但是也知道那是一种北方不适合种甘蔗的地区用来制糖的作物,听说长得和萝卜类似,而且营养部分也是块根。”钱惟昱心中转了几个念头,在蒋洁茹的提示下总算是想明白了这玩意儿是甜菜。
化解了一段尴尬之后,蒋衮赶紧凑上来恰到好处地赞美了一顿小王爷的博学,随后把这几种作物的发现来源解说了一番。
原来,这些东西也不是南洋原产的,而是大食商人从极西之地带来的。大食人从波斯湾前来唐土贸易,中间路途不知几万里,自然也要沿途补给。胡萝卜和蜜菜等物,乃是大食人在麻逸国有少量种植,作为往返商旅的补给。
蒋衮也是知道钱惟昱对海外奇物比较感兴趣,这才沿途重金寻访,在途径麻逸国的时候从当地的大食商人那里购得这些作物。
……
解决了占城稻的事情之后,钱惟昱也没有多耽搁,当下安排了一下之后就打道回府了。出了蒋府,钱惟昱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明明没有和蒋洁茹提过蜜菜,她一个从未见过此物的女子却知道,显然刚才那父女二人是作弊了。
唉,这又是何苦呢,当时又没什么外人,最多在厅外回廊上有几个丫鬟,这种你知我知的面子把戏,又有什么意思?或许,这个时代的人在王亲国戚面前卑躬屈膝地惯了吧,入戏太深,哪怕只有几个人,哪怕是心知肚明了挽回面子的把戏,也不忘去做。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些东西,大家都不亲民,你表现得比其他宗室亲民,那就是怀有异心,既然要低调,腐朽就腐朽吧——这种效果,不正是钱惟昱表面上一直追求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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