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罢看向颜氏兄弟道:“然而现在非是只守江陵一城之事。夏水冰期延长,叛军很可能绕道岱山山麓,直奔江陵南面六安、广平、乐康诸城。此三城互为犄角,可守可攻,当前有一常山,山势虽小,但遍布荆棘,可为屏障。但请颜家兄弟赴南面,以扼叛军入蜀之要道。”
说罢躬身一揖,庄严至极,一旁姚訚、雷万春俱是单膝跪地,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颜氏兄弟乍看此景,推阻的话儿便说不出口,虽然也想更早与叛军交锋,但军国大事容不得匹夫之勇,自己二人自荐入张巡麾下,本应听命调遣,然而如今张巡及诸将行此大礼,却是相托之法。遂整下衣帽,肃然说到:“末将谨遵大将军令,死守蜀道。”
张巡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为将者以马革裹尸为荣,什么功名恩泽,荣华富贵当不足道哉。”
一旁姚訚也和道:“如若此战得胜,那好大的功名等着咱们兄弟。”继而又苦笑道:“如若一败,但愿有人能记得咱们。哈哈哈哈,什么功名,什么功名!”
他声音有些凄怆,却是因为早年屡次参加科举,却总是不中,久而久之也成了乡邻笑柄。一怒之下,投笔从戎,当了江陵守备府的小吏,这才因有谋略善用兵被张巡赏识,一步步提至如今的位子。
又听门外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我参军从来就不是为那狗屁功名而来的。”
却是南霁云巡城回来,又道:“除了白桦林喧闹些外,倒无甚差错。”
这南霁云乃华河北郡人士,因在家中排行第八,也叫南八,好学聪颖,冷静机敏,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射箭本事,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背后一张平淡无奇的紫檀木弓相传为儒家大贤花荣的游子弓,位列十大名弓之一。所用竹箭无羽,有槽,借风力滑翔,是为风羽箭,力猛弓强,离弦之箭如游子归家,声势骇人,为张巡立下了汗马功劳。
南霁云嫉恶如仇,最讨厌乡绅恶霸,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立志从兵,为百姓谋正义。去年安史叛军祸起华河北郡,叛军以南家全家老少相要挟,威逼南霁云投诚被拒,南家上下一十八口均被杀害。
张巡看了看他,笑着迎他进来,道:“南八就是宠着那些落魄穷苦之人,江陵郡那些个官绅世豪谁不怕你,国法不治的蛀虫恶棍都被你南将军扫荡干净了。”一旁诸人皆笑。
南霁云惊到:“原来将军都知道是南八做的啊。”
雷万春接口道:“虽然你不用弓箭用长枪,但你老是无缘无故地着人去洗枪还不够明显啊,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一旁姚訚也呵呵说道:“南八你善使枪,虽然平时不显露,但你巡罗大军个个是使枪的好手,也是很让人遐想啊。”
南霁云难得地羞红了双面:“原来都是将军跟诸位哥哥帮衬呢,我说怎么从来没有捅出个篓子来呢。”
颜氏兄弟跟诸人俱是大笑不已。
少顷,张巡言道:“相府的许大人恐怕也会与我等一起守城,他也有些神秘力量。”言罢神情无奈至极。
“哦?那感情极好,传闻则天女帝给永世公主留下一支神秘力量,不知是真是假?”颜真卿在一旁思索道。
姚訚:“我也听过此言,但永世公主平日深居简出,许相又是不问世事,也不好询问。”
张巡叹了一声道:“前次与许相密谈,也不曾听他说起,只是他言说乃农家传承所在,恐不与永世公主身后的力量有关联。”
“农家?”颜杲卿大吃一惊,道:“当年太宗大帝师从农家参与继位之争,农家损伤惨重,后来则天女帝独尊儒术,打压各家,农家就已式微,不再显于天下。莫非这许相真是农家许氏一脉?”
“应不会假,当朝四皇子行为放荡,不学无术,自称师从农家,有乃祖遗风,旁人耻笑于他,如今想来,或许……”张巡淡淡地说道。
颜真卿一听大笑,道:“如若果真如此,这斗天之争还真的是波诡云谲,出人意料啊。”
张巡也是一笑,道:“‘陶然居’的陶老爹就是七家论语之一的东海陶家家主‘五柳先生’陶渊明。如今自称陶潜,已入强地界,但愿能在要紧关头援助我等。”
众人又是一惊,皆面面相觑。
“‘东海浪滔天’的陶家,着实意想不到啊,传闻陶潜当年修炼无果,又因‘五斗米事件’不容于帝国,举家潜逃,传闻他弃儒入道,不知是真是假。”颜杲卿看了一眼颜真卿,讶异问道,虽然“五斗米事件”发生于十多年前,但因涉及诸家,平白多了一层神秘。
只见张巡拿出一张天蓝色符纸,上面檀墨勾出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道:“传言应是非虚,此乃陶老之物,危及关头可逃生。”随即说了用法口诀,道:“诸位兄弟谁有需要尽管说出来,本将绝不怜惜此物。”
诸人笑而不答,只听那南八说道:“想走早走了,还能呆到今时今日。张将军快收起来吧,或许两兵交战之时能派上用场。”余人皆附声应和。
“哈哈哈,倒是我张巡小看诸位兄弟了,该罚。”随即抱起一坛好酒,咕咚咕咚灌个不绝,地下贾贲猛得被这饮酒之声一激,仿佛酒也醒了,一跃而起夺过酒坛,边喝边咕哝道:“呔,谁敢偷喝贾老三的酒?”
诸人皆是大笑,复又饮作一团,将那功名利禄、明日战事均抛于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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