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军,所以无论他愿不愿意,他的皇后都必须是我!可自从你出现了……他就再不提复国,满朝皆道我是毒后,可你才是那个蛊惑君心的妖女!”
圣女不恼不怨,只是淡淡地笑道:“你不懂七郎。”
巫谷太后痛声大笑,“我不懂他,你懂?那又如何?你还是得不到后位,还是不得不滚回神殿,不得不委身神官,更不得不把这孽子送去大兴为质!有情人难成眷属,母子分离,你这辈子可比我难熬多了!而我,母仪天下,后位稳固,他待我再冷淡,这一生都是我在陪着他!我看着他登基为帝,我看着他御驾出征,看着他从锐意进取到沉迷丹术,看着他从气宇轩昂到形容枯槁……你不是想见他吗?你看看,可还认得出他?”
说罢,巫谷太后大步走到御座后,推出一架轮车来,车上坐着的人披着明黄的雪貂大氅,脸埋在貂毛里,难见其容颜,却见其须发皆白,手似枯木,未过花甲之年,已如耄耋之人。
“……陛下!”云老等重臣见到南图老皇,急忙痛哭叩拜。
巫瑾一动也没动,他怔怔地望着那轮车上的老皇帝,耳畔仿佛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那是父皇的笑声,他随娘亲返回图鄂时还小,远离故国,早已忘记了父皇的眉宇相貌,只记得幼时洛都神殿外遍地盛开的繁花、父皇的笑声和那时节一望无云的青天。
而今,青天被阴云狼烟所遮,百花凋敝,父皇病入膏肓,那年爽朗的笑声怕是再也听不见了……
“父皇!”巫瑾疾步行出护从圈,锦靴踏在碎瓷上,破碎声仿佛刺破了嗓音,那嗓音颤抖得变了调儿。
“……七郎!”圣女被巫瑾的举动惊醒,也推开护从,疾奔上前。
“站住!”巫谷太后的厉喝声伴着一道铮音,寒光晃过,一把刀架在了老皇帝的喉前。
老臣们大惊!
巫谷太后笑道:“我说过,他这一生是我在陪着,今日要死,他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云老颤巍巍地喊道:“太后弑君弑夫,不怕遗臭万年吗!”
巫谷太后骂道:“住口!事到如今,本宫还怕吗?该怕的是尔等!是景离这贱人和她的孽子!”
圣女和巫瑾早已停住脚步,巫瑾问道:“你待如何?”
巫谷太后道:“把传国宝玺呈来!你一个人送过来!”
“啊?”老臣们惊慌地望向巫瑾。
巫谷太后笑道:“怎么?你父皇的命比不上帝位要紧,是吗?本宫就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孝子忠臣?都是伪君子罢了!”
话音刚落,巫瑾讥嘲地一笑,执着传国玉玺便走了过去。
云老等人惊急交加,景子春瞥了圣女和暮青一眼,二人不动不劝,皆任由巫瑾行事。
金殿阔大,巫瑾缓步而行,踩过碎瓷灯盏,跨过弃甲长刀,殿前侍卫们缓缓后退,太后和新帝紧紧地盯着玉玺。
那是大图的传国玉玺!是经当代大学鉴过的真品!它近在眼前,离御座仅余数步之遥。
“站住!”巫谷太后喝住巫瑾,拖着轮车退了退,对殿前侍卫长道,“你去呈来!”
侍卫长领旨上前,巫瑾面色淡漠,单手将玉玺递了过去。
侍卫长给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上前刀指巫瑾,侍卫长双手去捧玉玺,然而,他的手刚触及玺身,便倏地睁圆了双目,猛地将玺一扔!
玉玺滚落在龙行江山毯上,数不清的蛊虫从玺下散开,扑向侍卫们脚下!
侍卫们蹬蹬蹬的疾退,大惊之下谁也没留意巫瑾的那只手还擎着,说时迟那时快,巫瑾的袖口内忽然涌出潮水般的黑虫,蜂拥着扑面而去!
殿前侍卫长的七窍里涌出血来,人一倒地,老皇帝和巫谷太后便暴露在了虫群面前!
巫谷太后大惊,生死一瞬,她一把将刀掷向巫瑾,将轮车猛地推下御阶,而后拽着惊呆的巫旻躲进了御座后。
只听铛的一声,长刀不知被何人击落,而轮车却带着老皇帝冲向了虫群!
虫群忽然逃散,仿佛惧怕轮车上的人一般,绕开人便扑上御阶上的侍卫宫人、太后新帝。
巫谷太后拔下凤簪胡乱挥舞着,一边踢着虫群一边后退,口中大叫道:“护驾!护驾!怀禄!给本宫杀了那孽……”
噗!
话音未落,一把长刀忽然从巫谷太后身前刺出,刀光森寒,血染凤衣。
蛊虫闻血涌来,噬咬着巫谷太后的血肉,她诧异地转过头去,循着长刀的来处望向了身后那人。密密麻麻的蛊虫爬上了她的脖子、面颊,她的双眼在群虫之间的缝隙倏地睁大!
怀禄?!
怎么会……
虫噬如千刀剐身,记忆似暗潮涌来,一波一波,击得人五内翻腾,神昏血涌!
献策暗投、进献方士、控制皇上、把持宫闱……
巫谷太后忽然转过头去,隔着大殿上的刀光剑影看向一人,她的七窍里淌出血来,那刀从她胸前抽出,她却没有倒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至死未能合眼。
总管大太监怀禄突如其来的一刀惊呆了群臣,一队神甲侍卫掠到巫瑾身后紧盯着御座左右惨烈的场面,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暗招。巫瑾却跪在老皇帝面前专心地探着脉,仿佛刀光剑影、哀号惨毒皆与他无关。
这是他为人诊脉诊得最久的一次,也是最无力的一次。
他脱下氅衣铺在沾满鞋泥与血迹的龙毯上,以风帽为枕,小心翼翼地让父皇躺了下来。他从袖中取出针来,老皇帝周围细如白毛的蛊虫快速地游回了他的袖中。
这些蛊虫是他送出玉玺时暗中放出的,当时他单手执玺,毒蛊经腕心聚在了玺下,谷氏等人的心神皆在玺上,自然无人留意到从他垂着的那只衣袖里偷偷游出护住父皇的医蛊。
父皇精气空尽,脏象泻浊,已无回天的余地。他自幼研习医理,早已看惯生死,少有与阎王夺命之时,今日却知夺也夺不过……可他仍盼着父皇醒来,父子相见,哪怕是最后一面。
巫瑾下针时手竟有些抖,九根金针刺入那行将就木的削瘦身体里,他的额上竟出了层薄汗。刀光剑影离他远去,哀嚎叫骂离他远去,母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拼杀声不知何时落下了。
大殿上掌了灯,黑云压着殿宇,一道冬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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