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然!
朝中皆知何少楷之所以能登船领兵,是几位老将进宫面圣,齐荐作保玉成的,这几位老将只怕是不知实情!而论情分,水师将何少楷奉为少都督,皆因他是老都督的亲孙。军中以为圣上欺老都督年迈病重,打压少都督,背弃孙小姐,这才哗变!可到头来,这一夜冒死兵谏,竟是遭人蒙骗?
“少都督!府中下人所言可是实情?您谋害老都督,欺瞒将士们?”一个将领不顾御前失仪之罪,起身朝金銮殿中高声喊道。
过了半晌,金銮殿里传来何少楷癫狂的话音,“圣上害我!圣上害我!”
“朕害你?”步惜欢冷笑一声,“就凭你昨夜干的那些事儿,朕就能诛你九族!还需宣侯府的两个下人进宫来害你?”
何少楷大笑,神态癫狂,好似已经失心疯了。
步惜欢眸光凉薄,波澜不兴,淡淡地道:“朝廷设江南水师都督一职,却从未设过少都督一职,二十万将士捧着你,把你捧得都不知自己的斤两了!朕乃一国之君,择贤任能乃天子之责,水师将士可以捧着你,只管把你捧高兴了,朕却不能不考虑以你的心性能耐,朕把江防重务交给你,你能守几天!汴江之防实为国防,乃朝廷第一紧要之务,如若砸在你手里,朕岂不有任人偏失之大过?朕准你袭爵,赐你闲差,你说你怕何家日渐没落,你怎知何家日后不会出几个好儿郎,文能治世,武能安邦?你怎知后世子孙就无光宗耀祖的能耐?说到底,是朕不准你领兵,你这少都督当不成都督,心有不平,怕人耻笑,便把一切因由都推说成是朕忌惮你们何家罢了。”
此话犹如棍棒,鞭笞在身,何少楷笑声渐止,仿佛醒了几分心智。
“你当真想过后世子孙?朕瞧你成天想着的不过是自己的那点儿脸面。朕赐你闲差,你瞧不上,今日之后就算你想让朝廷养着,朝廷都不能养你了。”步惜欢看着何少楷,叹了一声,终是道,“江南水师军侯何少楷谋害将帅,煽动兵变,屠杀戍军,闯宫行刺,罪当凌迟,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然朕念及襄国侯有助朕渡江之功,怜其年迈丧亲之痛,故免其孙极刑之苦,判斩立决;禁襄国侯于侯府,一应用度遵照爵制,不得苛减;何氏九族流放黔西,永入奴籍,纵逢恩赦,不得量移。”
殿上禁卫闻旨,叉起何少楷就往殿外去,何少楷竟无挣扎狂态,只是仰头望着御阶之上。凌迟之刑改判斩,株连九族改流放,满门抄斩赦一人。他原本想为祖父求得一命,但求这个字眼,他终究没能说得出口,可那人还是赦了祖父……他望着那御座上的九五之尊,没有哭笑怒骂,没有毒咒叫屈,他一败涂地,唯有报之以沉默,任凭禁卫将他拖出了金銮殿。
丫鬟兰香哭丧似的,将士们缓缓地让出路来,一条幽长的路,两旁仿佛耸立着黑山,冬风如刀,唯见一线青天,日高云白。
今日天儿不错,可惜见不着来年春至了。
金銮殿上,人虽已去,血痕尚留。
“严爱卿。”步惜欢的话音淡如止水,听在严令轩等老臣耳中却如春雷。
“老臣在!”严令轩猛地打了个颤,花白的胡须触在宫砖上,乱如荒草。
“卿等那日死谏,说过什么来着?朕没宣你们,没听见,今儿忽然想听,准卿等奏来!”
“这……老臣、老臣……”严令轩口齿结巴,几个老臣纷纷抬袖抹汗。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长本事了,抗旨拒奏?”皇帝的语气听来未怒,但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句长本事了,指的是太极殿前请君上朝之事。
若是承认年纪大了,皇帝下一句怕不得是告老归田。若是抗旨拒奏,那便是杀头之罪!更别提还有今晨太极殿前的事了。
这话不好接,怎么接都是错,严令轩挣扎半晌,索性把眼一闭,把心一横,说道:“老臣说,皇后既已被叛党所擒,理应自裁以保名节,不可使自己成为叛党要挟朝廷的筹码!”
一帮老臣大惊,没想到阶下罪臣,性命难保,严老大人竟还敢言!
但皇帝闻言似乎未怒,只问道:“那爱卿告诉朕,皇后可被叛党所擒?可成了叛党要挟朝廷的筹码?可还需自裁?”
严令轩道:“陛下,老臣不知皇后娘娘已平淮州之叛,那日全然是因忠君忧国,才有此谏!”
“哦?这可就稀奇了。”步惜欢反倒笑了声,“爱卿一贯迂腐,听罢那些奏报,难道不该是向朕弹劾皇后护送巫瑾回国乃屈尊降贵、有辱国体之举,州衙问政有牝鸡司晨之嫌,隐瞒平叛捷报有肃清异己之心吗?”
一帮老臣颤了颤,无不眼神飘忽。
严令轩头抵宫砖,仿佛豁出去了,“启奏陛下,若依纲常,的确如此。”
“那依纲常,爱卿说说,南图诸皇子夺位之战一触即发,谁即君位,关乎国家安危,巫瑾回国凶险重重,朝中谁能替朕解忧,把巫瑾给朕安全护送回国,排除万难助他登基?淮州大灾,谁能为朕出一富仓之策,既利国又不伤民,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谁能看出赈灾三策之弊,解重建村镇之困,收商户民心之失,除不法漕商之害?朝中有谁能当此任,爱卿荐来给朕听听!”
“呃,这……”
莫说严令轩荐不出来,满朝文武,无人能荐出一人。
淮州八月大灾,至今朝议过数次,不是无人提过富仓之策,可提来提去,都是些旧法子,无非是出减税之政,增赋税名目,明减暗涨。不是无人道破过赈灾三策之弊,只是苦无两全之策。那赈贷及分期还粟之策可真真是新策,破除旧法,另辟新径!不论皇后涉险前往南图、瞒报平叛捷报之举能叫朝中不喜皇后的老臣揪出多少错来,只此一策,无错可挑!
严令轩心知肚明,只能强辩,“老臣以为,我泱泱大国,能人贤才辈出,未必无人能为陛下分忧……”
“嗯,这话朕倒是信。”步惜欢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却忽然话锋一转,从宫人手上捞来那本赈灾的奏事折子就掷了下去,摔在一干老臣面前,风平地而起,刮得人须发乱摇,“但你们告诉朕,朕上哪儿找能人贤才去?朕要取仕改革,你们一个个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动不动就跟朕提祖制、提旧例,改革之事举步维艰!现在朝廷要用人了,你们跟朕说泱泱大国,能人贤才辈出!能人贤才何在,朕是找不见,朕只知现在拿着朝廷俸禄的人是你们,你们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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