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今日一战的结果,加之淮阳城中乱着,暮青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一个时辰后,邱安便来了东苑。
暮青一起身,彩娥便奉了驱寒汤来,暮青喝了口汤,问道:“急情都处置妥了?”
邱安道:“启奏娘娘,后门已经处置妥了,末将派人扮作守尉,已然混入了叛军之中,有何军情,自会来报。眼下城中乱着,叛党以为事成,正四处招降商户,百姓闭户不出,灾民惶恐不安,所幸仍有衣食可领,目前一切皆如您所料。末将以为,若招降顺利,待城中治安稍定,叛党的头目们定会入府禀事议事,末将已在府中埋伏好弓箭手,只待叛党入内,便可一举拿下!”
暮青喝着驱寒汤,闻言抬了抬眼,“哪能这么顺利?眼下江山尚未易主,降者罪同谋逆,总会有人需要权衡,招降之事绝不可能在三两日内就有结果。而城中那些叛党绝不可能等到形势大定之后才入府议事,他们眼下做的可是谋逆之事,你以为他们会镇定到各司其职,多日不见上官也不惊慌吗?人是群体生物,越是动荡不安,越需要从群体中获得安全感,所以越是这城中治安混乱、形势尚不明朗之时,他们越会迫切地想要见到上官,以确保刺史府的确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如此他们才能安心举事。”
“那娘娘之意是?”
“最迟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入府求见许仲堂,你需要找个人来假扮他,此人不仅得熟知许仲堂的性情言行,还得清楚所有叛党头目的底细,如此才能少漏破绽。不仅如此,今日被斩杀的江湖匪贼也得命人假扮好,到时少不得要委屈淮州文武被绑上一绑,总之刺史府里要营造出已被叛党占据之态。本宫需要刺史府中维持这个状态至少半个月,可能办到?”
“半个月?”邱安惊诧万分,他不是听不出皇后之虑有理,但何需半个月之久?
“娘娘,您是为了让消息传入朝中,故意拖着时日?可那些叛党其实比我们急,他们占据了州城之后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让消息传入都城,因朝中大乱有利于他们成事,所以他们必定会派人速将消息散播出去。不出五六日,朝中必然知晓,用不着半个月!城中不可真被叛党占据太久,久则易生变数。”
“不,本宫是另有安排。此事紧急,你今夜就得安排好,可有为难之处?”
“这……”邱安一肚子的疑问,但因见识过暮青之能,故而虽然疑惑,却并未质疑,如实禀道,“末将与许仲堂共事多年,对他的事一清二楚,门中也有的是乔装假扮的好手,娘娘要人假扮叛党,这不难,难的是一夜之间查清所有叛党头目的底细。先前为防城中生变,末将已经派人混入灾民之中,伺机查明城中叛党的头目,一夜的时间恐怕难以查无遗漏,除非审审许仲堂,设法撬开他的嘴。”
“本宫传你来正是为了此事。”暮青道。
邱安一愣,原来皇后早就算好了?
暮青放下汤碗,却没说即刻提审许仲堂,而是接着问道:“奏报传出去了吗?”
邱安道:“回娘娘,还没有,末将处置急情时,刺史和别驾已针对赈灾新策和淮州叛乱等事写好了密奏,末将打算夜里将城中的情形一并奏入宫中,禀知圣上。”
“嗯,那有件事,你老实回本宫,圣上答应让何氏为替子,除了诱反淮州的叛臣之外,是不是也有探察朝中忠奸之意?尤其是何家?”暮青会如此问实在是因为太了解步惜欢了,他擅博弈,向来是走一步算十步。她不认为他会仅用何氏诱反淮州的叛党,以南巡替她的行踪打掩护、以何氏诱反淮州的叛党、以淮州沦陷为饵探察朝中文武,一举平淮州之乱、清剿朝中奸党,这才像是步惜欢的城府能做出来的事。
果然,邱安听后笑道:“正是!其实就算替子不是何氏,圣上也会命末将在州城之中散布消息,说您此行其实是为了查察两仓亏空而来的,淮州官员结党营私已久,圣上知道其中必有林党余孽,而您断案如神,当年西北军抚恤银贪赃一案水落石出之后,地方官场上有过一阵儿腥风血雨,淮州的官员对此必然心有余悸,那些余孽惊慌之下十有八九会反!淮州一反,岭南必定联动,朝中百官心意自露!不过,后来何氏自荐,倒是省了这许多功夫,圣上索性就以何氏为饵诱反淮州的叛党,再以淮州之乱清查朝中奸党,如若何家有反意,正好拿下何家,以解江南水师之患。而且,下一步朝廷打算取仕改革,圣上原本头疼如何才能为朝中换入一批新血,这回正好趁机清一清朝中,待改革之时不仅能少些阻力,还能腾些官位出来,以作后用。”
暮青:“……”
淮州叛臣、朝中奸党、江南水师之患、取仕改革之阻,看来政事上她还是差步惜欢一大截儿,这人竟然在定下南巡之策时就把连环套儿给设好了,还把将来取仕改革时的事都算计上了。
“末将也没想到,娘娘和圣上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您说要清查朝中奸党时,末将才没多嘴,反正您跟圣上谁下这旨都一样!”邱安笑道。
“怎么能一样?”暮青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你烂在肚子里,对外就说是本宫之意,不可说是圣意。陛下亲政不久,正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时,城府太深易招惹猜忌之名,不利于招贤纳士。况且,此番借南巡清剿淮州叛党已是棋高一着,陛下的心思不可显露太多,否则岂不是给人知己知彼的机会?江山难守,宁可君心难测,不可显尽灵台。”
邱安本以为帝后在清查朝中奸党之事上心意相通,没想到皇后今日扬言要列一列朝中奸党的名单,竟是看出此乃圣上之谋,出于保护的心思才把这道旨意揽在了自己身上?
邱安默然良久,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暮青道:“你传信之时把此事也一并禀知陛下,记得劝谏着些,就说他欲广纳四海贤士,不可留猜忌之名,而天下迂腐之士的口诛笔伐于本宫无碍,不过是牝鸡司晨、专宠善妒、不堪为后之言罢了,不疼不痒!”
“啊?”邱安一听,一腔敬意顿时泛出苦味儿来,“娘娘,您饶了末将吧,末将哪敢这么劝?”
他敢这么说,圣上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罢了。”暮青也没强求,只把眼帘一垂,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半晌,她道,“你到外头候着吧,本宫片刻就来。”
“是!”邱安如蒙大赦,麻溜儿地退了出去。
人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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