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支支吾吾,其实是叫侯爷叫得别扭。
西北军的将士习惯了称元修为大将军,刚受封镇军侯时,将士们用旧称他没说不可,可是自从盛京之乱后,满朝文武就只能称他为侯爷。
将士们搞不懂,侯爷明明跟圣上有不共戴天之仇,为啥宁肯要圣上封的爵称,也不要将士们再唤他大将军?
“说。”元修负着手道。
小将惊得哆嗦了下,偷偷地瞄了元修一眼,听他的语气还算温和,这才松了口气,恭谨地禀道:“禀侯爷,俺家就在匪寨附近的村子,乡亲们被马匪祸害怕了,没人敢接近寨子。鲁将军和都督他们死守上俞村时,寨子里的大小头目一夜之间没了首级,这事儿邪乎得很,乡亲们都说匪寨里有厉鬼,后来寨子被剿空了也没人敢去,村里人都怕被厉鬼割头,就算有胆子大的,也不见得有杀狼的力气。猎户就更不可能了,哪有猎户杀了狼只割肉不剥皮子的道理?西北的冬天冷死个人,狼皮可是御寒的好东西。”
小将说得头头是道的,却遭了孟三一记白眼。
说啥上俞村?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三瞄了元修一眼,见他的肩头显得有些僵硬,顿时又叹了口气,赶紧接话道:“探子没亲眼见到人,你小子猜得再有道理也是猜的!咱们想宰呼延昊,不见兔子咋撒鹰?”
要是都督在就好了,给她看一眼狼尸,她准能知道是啥刀割的,说不定还能知道是谁杀的。
但这话孟三不敢提,只能硬生生地咽进了喉咙里。
这时,只听元修冷笑了一声,冷不丁地道:“想见兔子?备草便可!传令西北,如常戍边,无需封关!”
突闻军令,孟三和小将一时忘了跪,只张着嘴,一脸不解。
要杀呼延昊,为啥不封关?是欲擒故纵,还是侯爷不想杀呼延昊?
小将觉得是欲擒故纵之计,回过神来之后赶忙领命,随后匆匆离去。
人走之后,元修接着道:“传令安平侯府,命安平侯的侄女明早启程,和亲大辽!”
“……啊?”孟三差点咬到舌头!
连他都看得出来,大辽基业不稳,呼延昊一死,大辽必乱,到那时候,胡人没工夫袭扰边关,大兴才能有时间安定内乱。不然,圣上一拍屁股去了江南,江南倒是有汴河隔着,江北离胡人的铁蹄却只差一道嘉兰关!呼延昊只要隔三差五地派人袭扰袭扰边关,西北军就得严防,那谁助侯爷平定江北?
“呼延昊在观兵大典上可是悔过婚的,他的贼心盯着都督呢!眼下大兴乱了,都督也去江南了,他还愿意……”
嗖!
孟三话没说完,一阵厉风骤来!
那风迫喉而至,煞得庭树枝折叶落,一滴血珠溅在树下,被落叶掩盖,无声无息。
孟三脸上的血痕细如发丝,滚出的血珠转眼间便被夜风吹凉。
只见皓月当空,银辉似霜,元修回首间,月下那张英武的容颜叫人恍惚间想起在西北的那些年,马长嘶,人长笑,烈日风刀侵不垮儿郎豪气,而今英武儿郎依旧在,只是不见他再望边关。
今时今日的大兴战神一肩风霜,满目寒煞,豪迈不再,唯余矜贵傲然。
“何需管他愿不愿和亲?只需问他想不想出关。”元修的语气平静得出奇,黑眸深不见底,“呼延昊多疑,边关不戒严,他一定会觉得有诈,从而久避观望不敢出关,而此时若是遇见和亲的队伍,你说他会如何行事?如今天下都觉得我想稳住江北必用西北军,江北无力与关外开战,唯有主和一途。时局如此,呼延昊难道会不知?我既争天下,那便可能主和,明知他想出关还不命边关戒严,这难道不是在向他透露主和之意?他虽有过悔婚之言,但两国国书尚在,由不得他一句话就作数,我命朝廷直接将人送入大辽也是因时局所迫,乃情理中事。如此作想,你说呼延昊可会混入和亲的队伍中一试?”
元修负手望向葛州的方向,傲然地道:“大辽初建,局势比江北还不如,呼延昊此番亲率王军入朝,却落得只身逃回的下场,你觉得大辽国内那些有异心的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在关内藏得越久,大辽朝中的变数就越大,他着急出关,一旦见到和亲的队伍,他定会混入其中一试!”
“传密令与西北鲁大!”元修收回目光,转身道,“找几个机灵的盯着和亲的仪仗,一旦发现呼延昊,杀!”
杀音压得极低,却叫孟三心神一凛,急忙跪接军令!
“末将嘴上没把门的,错怪侯爷了,这就去传令,回头自个儿领军棍去!”即便知道元修不会再回西北,孟三还是没改掉在军中的习惯。
元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免了吧!回头儿下不了地,耽误办差。”
“哎!”孟三一听,咧嘴一笑,拿袖子擦了擦脸颊上已经干了的血,傻笑的模样愣头愣脑的。
侯爷的话虽不中听,语气却像极了在西北的时候,就差给他来一脚了。
好些日子没见元修如此了,孟三一欢喜就把刚才犯忌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多嘴问道:“那啥,侯爷……”
“还啰嗦!”元修抬脚要踹,脚刚抬起便怔了怔,随即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有些过往,有些习惯,早已融入了骨血里,并不是想改就能改。
男子一拂衣袖,袖下双拳紧握,不知攥住的是心肝肺肠还是一腔空志,只觉得夜风拂着袖口,不知吹得何处空落落的,只剩下疼。
“末将想问,和亲的人选……真要用沈家女?”孟三坚持要问此事。
安平侯的侄女和都督之间的恩怨,他也是最近才知道。
前些日子夜里,盛京府衙外被贴了诏书,侯爷得知后执意用兵,朝中吵扰不休,他将自己关在乾华殿中一整日,傍晚时分开了殿门,撤了早上的军令。
那天夜里,侯爷来了都督府,抱着酒坛子去了姚姑娘的屋里。
姚姑娘当初曾被抬入侯府,外面传言她是被撵出府的,其实是她自请出府的。说起来,这姚姑娘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模样性子、心智才情,样样都比朝廷百官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好,可惜生在姚府,摊上了姚仕江那样的爹,又时运不济中箭被擒,之后就被圈禁在了都督府里。
她住在原先的院儿里,屋里有宫女太监服侍,院外有禁卫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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