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四哥被母亲打了？”韩芸萱抽了一口冷气，迟疑道：“采玉，你当真看清楚了？”
采玉道：“奴婢不敢骗六姑娘，四少爷脸上确实有掌印。”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两人今天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沉默了半刻，韩芸萱挥退两个丫鬟，心下已经有所了然。
除了韩二太太，再不会有人敢在玉兰院中对韩敬棠无礼的。
能让她气到动手打自己的嫡长子，事情显然不是小事。
加上之前韩芸萱就有过猜测，韩敬翔很有可能是在替人顶罪，现在看来，多半所是替之人，就是自己的那个嫡兄长了。
哎，亏她还以为韩敬翔最多是被大房的两个哥儿害了，替了那哥儿俩呢，原来竟是这样，难怪韩二太太闭口不再说救庶子的话来。
和自己亲生儿子的名誉相较，一个庶子的命自然不算什么了。
这么一想，韩芸萱不由觉得齿冷心寒，心下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大玄朝的宗法制度摆在那里，嫡庶有别是古来有之的礼法传统，甚至在很多家境一般的小户人家里，庶子不过就是地位较高一些的奴仆罢了，生死不过主人一句话，哪有半点人权尊严可言。
别说韩二太太这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便是她从头都不过问庶子的生死，也没人能说她做的不对。
韩芸萱仰躺在铺置得软软的床榻上，盯着帐顶愁肠百结。
若让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不算陌生的亲人就此死掉，她自问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况且一想到此时还在春梨院禁足的孙姨娘，她就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了的。
要知道，孙姨娘既然能从韩家大房行事的蛛丝马迹中，便抽丝剥茧地发现了对方的层层谋算，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她能在韩二太太面前吐出那么多消息来，求的还不是想让韩二太太出手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
若她此番的盘算未能成功……
韩芸萱不敢再想下去，暗自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去一趟春梨院。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第二日一大早她刚起床，大房的二姑娘韩蔓萱，和三房的三姑娘韩薏萱，携手来了她的含笑院。
韩蔓萱虽然排行第二，却是韩大太太的嫡长女，自幼便深得韩老太太的喜爱，韩大太太更是把她当掌上明珠一般的宠爱，要月亮绝不给星星，长年累月下来，养出了她一身颐指气使的毛病，对什么都挑剔的很，若她看中的事物，任何人都别想要跟她争抢。
据说，光是在她的蔷薇院里当差的小丫鬟，前后就换了四五批呢。
而她现在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少女而已。
在诺大的韩家里，韩蔓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得意的紧，便是她的两个亲哥哥，一般都不会轻易招惹她的不快。
在韩芸萱的记忆里，她曾不大不小的吃过几次韩蔓萱的亏，内心里对这个娇蛮的二姐姐是有些惧怕的。
但管它的呢，现在的她可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啦！
韩芸萱和两位姐姐见完礼，莞尔一笑道：“二姐姐，三姐姐，你们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提前让她们准备茶水点心招待你们，你们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一直吃着苦药的，房里可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韩薏萱先笑了笑，道：“不妨事的，六妹妹，二姐姐和我过来看你，又不是图那些吃食。”
韩薏萱是三房的嫡长女，大眼睛瓜子脸，身材修长，相貌谈吐都很不俗，在韩家女儿中也是行三，年纪虽比韩二姑娘小了一岁，但为人宽厚大度，做事稳重大方，性情娴淡静雅，得了不少人的交口称赞，是出了名的人缘好。
虽然她才刚满十四，上门求亲的人多得都快踏破韩家的大门了。
若不与韩二姑娘比，韩三姑娘倒也是备受长辈宠爱长大的。
韩芸萱笑嘻嘻道：“那就好，两位姐姐一向锦衣玉食，我就怕委屈了你们呢。”
韩蔓萱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语气中带了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酸味道：“几天不见，怎么感觉六妹妹变了个样似的，以前你可没有这般伶俐。”也没有这般美丽惊人。
后面半句含酸的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但刚一踏进房内见到这位素来有些怕她的堂妹时，韩蔓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有刹那间的分神。
今日的韩芸萱，没有梳往常那样的双平髻，而是换梳了一种随云髻，簪了一只赤金的含笑花发簪，身上穿了件绯色绣花对襟褂子，外面套了件银鼠坎肩，看起来又可爱又漂亮，站在那里盈盈浅笑，眼波明媚。
十二岁的年纪，虽不至于是令人惊心动魄的美，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丰神秀姿。
她素来知道二婶长得好看，也见惯了六妹妹打小的时候就玉雪可爱的样子，但猛然间，韩蔓萱忽然意识到，那个总有些畏畏缩缩地看着自己的六妹妹，转眼间已经长成到要超越自己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韩蔓萱心里非常不痛快。
韩芸萱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道自己和原版那个神态间不同，也没放在心上，兀自嘻嘻笑道：“许是我长大了呗。对了，这阵子吃药，我已有好些天没上祖母那里问安啦，姐姐们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咱们一起去祖母那儿吧。”
韩蔓萱侧眼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韩三姑娘，嘴角微微翘起道：“六妹妹的孝心祖母素来是知道的，请安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今天我和三妹过来，是因为昨日里听了一些闲话，不知道当不当得真，才过来六妹妹这里问一问的。”
韩芸萱心里便明白，这是为了来探听六哥消息的，假作不明白道：“不知二姐姐听说了什么闲话，妹妹若是知道定无不言。”
韩蔓萱也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二婶昨日晌午发作了孙姨娘，这话可是真的？”韩芸萱眨了下眼睛，看着韩二姑娘的脸不说话。（求收藏推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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