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贤义恭顺地领命而出,萧承煦却又盯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地发起呆来。
让这位皇帝派来的大总管参与到他的私事之中,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此前林霜儿莫名失踪让他慌了乱了,象是将要溺毙的人随意胡抓着浮在水面的稻草,也不顾得上面有可能还染着致命的毒药。
原本从蛮荒山中被带回洛京城里的“萧融”就是一只被圈养的珍奇异兽,摆设、驯化、配种……又或是哪一日为人作嫁地被剥皮剔骨。
而雁凌峰,小药园,林霜儿……也许是他寄在尘世外的一方净土,期盼着有朝脱困后能寻着的归处。
但是一夕突变,现在江贤义带着他的暗卫已然注意到了林霜儿,也就意味着这个女孩也将或已经地进了入他那位父皇关注的名单里。
“朕许你随心所欲,但萧融你只要记得你的一举一行都会导致了百年玄清观的一夕覆灭就好……”
重重帷幕遮挡之后的皇帝陛下向来对他的长子都是如此冷酷无情地威胁着。
现在该拿林霜儿怎么办?
十六岁的少年迷惘地近乎绝望。
清晨的阳光恬淡悠闲地漫散在小院之中。
斜挽着坠髻的林菀娘立在廊下眯眼望了望院墙上闪过的一星亮光,浅浅一笑,安适地走向院子寻了小石凳坐下,摆出了一副暇以待客的姿势。
没一会儿,江贤义果然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大方地进了院子。
“周夫人!您还是一如往昔般眼光犀利。”,江大总管笑着拱拱手,不等招呼就自坐在了菀娘的对面。
“太子殿下下山来了?”,菀娘不耐烦客套,直接地就开门见山。
“是呀!还带了个叫林霜儿的小姑娘一道呢!”
霜儿也一道下山来了?那么院子外突然加强的防卫实则是防着不让自己见着她的吗?
菀娘不觉又疑虑地眯了下凤眼。眼角画起了几道这两年里新增的鱼尾纹。
江贤义乐呵呵地笑道:“殿下今个儿一早就带着个漂亮姑娘进了园子,可把咱家吓了一跳!”
江大总管在夸张地做了个吃惊表情之后,就象个碎嘴老太太似的念叨起了他这一年来在洛京被拔到东宫伺候后的不易。
其中最难堪的就是两次给太子房中送了女人。却让萧承煦一个照面就把人毒倒了再抬出来的囧迫。
菀娘竖着听说书似的耳朵,暗揣着江贤义字里行间的微言大义。
“想想还是老奴没把对了殿下的脾气。一直只记得宫中传下的经验选了年纪大些又温顺听话的女子奉迎金躯玉体。却忘了咱们的这位殿下自小跟着玉微真人习了医术,自有神仙妙方,也更喜好娇嫩的妙龄姹女……”
“他对她做什么了?”,林菀娘不可思议地站起身,脸上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惊悔。
早在新阳她就晓得萧承煦待霜儿的不一般,也再三地出言点过两个孩子。只是那时她没有想到霜儿居然与丹华可能有着关联,并没有下了死力气把女孩好好地保护起来。
“周夫人?!”,江贤义愕然地抬了下眼。接着慢条斯里地道:“殿下能晓人事,为皇家开枝散叶,固我大景根本,实乃万民之幸。那小姑娘若得归京赐了位份,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江总管!”,林菀娘敛襟谦卑地掬了一礼,“菀娘实话实说,霜儿本是妾身义女。您也知道我们这几家的规矩,还请您让我见见霜儿那丫头!”
“你们几家的规矩?”
江贤义的笑佛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缓缓地站起了身。
话说到此。他也大抵明白了昨晚那小丫头片子居然不识抬举撇下太子殿下的因由了。
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的江大总管没少听着先帝还有当今在深宫之中暗咒过那几家标榜着什么不为妾的祖训,专门靠着踩了天家颜面来显了自家清高的功勋世家。
“林菀娘!你总不成还认为你收下的义女还有份儿当了太子妃?!又或者你当初收下个长相标致的祸害就是立意要勾住了太子爷,别有居心……”
“菀娘与义女霜儿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还请总管让我见见她……”
江贤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还犹自强辩的女人,向着院门外大踏步地走了去。
几个原本噤若寒蝉似的靠在院墙根边的侍女,见着了气势汹汹的大总管,立时齐齐地跪伏了身体。
“你,过来!”,将出院门时的江大总管突然折回了身,手指点上了其中一个。
一个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又再听从了命令抬起了头,紧抿着小嘴的脸孔一片死僵的苍白。
此处与方才他与菀娘谈话的距离遥远。根本不必担心这些寻常的女孩会听到任何只言片语,但是江贤义对人过目不忘的本事让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混在其中特别的一个。
这个叫冬雪的女孩据说也来自新阳。
林菀娘暂住德叙园。郭庄头特调了个新阳小姑娘来帮手时,曾卖好地带她到菀娘面前请过安。彼时也在一旁的江贤义曾打量过一眼。
现在还没让暗卫揪出来的林霜儿,想来是借助了对庄园熟悉的地利之便,而且观着前行也喜好寻了相识的旧人。
如果护卫太子的暗卫精英连个主人想要的小妞都找不到,最后让她成功地混到了林菀娘身边,真要自行了断以谢天子了。
江贤义踱了几步,笑咪咪地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大厨房里烟雾缭绕,几个妇人正围着锅碗瓢盆一通忙活,正在这时一道鲜亮的妍红从外面闪了进来。
“哟!冬雪!”,一个眼尖的妇人看清来人夸张地叫了起来,“今个儿,怎么穿得这么靓!”
依着园中的规矩,不论是正当妙龄的小丫鬟还是上岁数的媳妇子,尽是一色的青衣打扮,平日看惯了,也自让女人们自觉彼此容貌都美得差不多。
但现下,原本就肌肤雪白的冬雪在褂子外罩上了一件艳红的花锦比甲,虽说稍有些不合身的宽松,但依旧衬得少女的小脸白里透红,更显晶莹珠润了。
冬雪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细声道:“这是菀姨赏的呢!管我的朱妈妈说贵客赐,不敢辞,许我今天就这么穿着,在菀姨面前讨个喜欢!”
“冬雪真可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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