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胡奇在后,沿着这条地道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按照时间计算,至少走了将近两三千米,还没有走到尽头,我一直是低着头弓着身子走,这种姿势很难拿,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胡师傅,这地道也太长了,到底通到什么地方?我这脖子都硬了,咱们先歇歇吧。”我对身后的胡奇说道,可是身后却没有人回应。
“胡师傅……胡……”我费了半天劲,把头转回去,用手电一照,身后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咦?胡奇去哪儿了?”我心里琢磨着:“难道他没跟上来?”
正在我感到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前有一些异样的响动,我猛的把头扭过来,但刚一转头,就看到眼前手电光的照射下有一张苍白的脸,翻着两个大白眼珠子,舌头伸的老长,吓得我“妈呀”一声坐到了地上。
只听“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面前那人把手里的墨镜戴到脸上,我用手电一照,原来正是胡奇。
“胡师傅,您也太爱开玩笑了,不带这么玩的,会出人命的。”我边从地上爬起来边抱怨说。
“开个小玩笑,小兄弟,就要到了,前面的路分叉太多,我带路吧。”胡奇说着,转过身去,用明杖探着路往前走去。
我跟着胡奇,心里纳闷,来的时候没看见这通道有什么岔口,就是直来直去的一条道,胡奇是怎么跑到我前面去的?他说前面分叉太多,难道这条通道通向不同的地方?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果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像中转站似的地方,这地方好像一个竖井,上面很高,四周都是通道的入口,加上我们来时的通道,共有五条通道通向不同的地方。
我们在这儿稍作停留,我伸了伸胳膊,直了直腰,感觉轻松了许多。
“小兄弟,你肯定想知道这地道的来历还有这些洞口都是通向什么地方吧?”胡奇冷不丁地说道。
我一听,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赶紧点头说道:“对,确实是,胡师傅,刚才我就想问您呢。”
“嗯,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我一听,全是废话,这瞎子不是拿我打镲吗?既然你没想告诉我和我说这个干嘛?
“不过这条地道的确不一般,它不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地道,也许终有一天你能了解这地道的奥秘。”胡奇仿佛意味深长地说。
我没明白胡奇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小兄弟,现在先要委屈你一下,得把你的眼睛蒙上,虽然是新社会了,但是江湖的规矩不能放下。”胡奇接着说道。
我这才知道胡奇的目的,自打我入这行以来,与各种“民间奇人”接触过不少,也了解了一些关于所谓的“江湖”里的一些事情。“江湖”这个词听起来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专用语,其实自唐以后,直到当代,“江湖”是一直真实存在的,它泛指一些特定的行当,尤其是以社会下层阶级为主,比如古时的三教九流、梨园窑场、打把势卖艺、圈场子授徒,甚至偷坟掘墓、流寇山贼等等,这些人众汇集起来就形成了所谓的江湖。
而到了解放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江湖”这个词已经逐渐远离人们的日常生活,进而只出现在一些古典和武侠小说中,很多人认为所谓的“江湖”已经消失,而事实情况并非如此,“江湖”仍然存在,只是它的圈子缩的更小,更加隐蔽,只存在于一些特殊的人群当中,比如一些民间技艺传承者、身怀绝艺的坊间高人,以及一些不公开的民间组织,甚至帮派等等。
“江湖”是无形的,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并不代表江湖,但江湖的规矩却是有形的,被江湖里的人辈辈相传、口口相授而传承下来,这些规矩很繁杂也很隐秘,包括一些手势、暗语、行为、做派、礼节等等,我对此了解的非常浅薄,但胡奇让我蒙上双眼这种江湖规矩我却知道,这叫做“引路”或者“拜山”,目的是让来人不知道所走的道路,避免暴露行踪。
蒙眼就蒙眼吧,只要带我出去,怎么都行,我心里想道,反正我知道胡奇绝不会害我,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见谁。
胡奇见我同意了,摸出一块黑布,叠了两折,让我自己蒙住双眼。我知道故意留出一条缝这种小儿科的做法是瞒不过胡奇这种老江湖的,他用不着眼睛,用鼻子都能闻出我有没有作弊,再说我也不想欺骗胡奇,因此就用黑布把眼睛蒙了个结结实实,关上手电后,真如同置身于黑洞之中,别说往哪走,就算倒立起来我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胡奇把明杖的一端递给我,我用手抓着,胡奇在前面引导着我钻进其中一个洞口。
当人置身于“全盲”状态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盲人多么不容易,他们不仅要克服生理上的不便,同时也要克服内心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对周边未知环境潜在的危险无法探知,以及自身本能的方向感和防御能力的丧失。
处于这种状态下,使我更加佩服胡奇,他是以何等超人的毅力才能克服生理上的不便和内心的恐惧从而做到“眼盲而心不盲”,他在背后所付出的努力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我跟着胡奇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着,尽管胡奇时不时的提醒我注意头上和脚下,但我还是经常碰到头,脚下也是不住的拌蒜,因此走的很慢。
走一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时就叫胡奇坐下来歇歇,就这样,走走歇歇,走了很长很长时间,估计得有好几个小时,胡奇突然停住了,说道:“小兄弟,可以直起身了。”
我点了点头,松开手里的明杖,走了这么长时间可真是累坏了,再加上弓着身子,腰都直不起来了,脖子也僵硬了,我直了直腰,伸了伸胳膊,活动了活动脖子,觉得舒服多了。
“胡师傅,地道到头了吗?”我问道。
“嗯,到头了,不过要去见那个人还得再走一段,上去以后会有车接咱们过去,所以,小兄弟,还得再委屈委屈,眼罩还得再多戴一会儿。”胡奇答道。
我点头称是。
我们在这个竖井里休息了片刻,胡奇告诉我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爬梯,我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摸到了一个爬梯。我们顺着爬梯往上爬去,这个梯子似乎很高,爬了足有二三十分钟才爬到顶端,我一撑身子从洞口中出来,随后胡奇也出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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