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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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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雪了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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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是开满了粉红的杏花。

    吃完早饭,走进教室,暖意扑面而来。唐新文老师已提前到校点着了炉火,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次,也是这个学校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教室里点炉子?闻所未闻,想所未想。

    冬天嘛,教室里就该像冰窖一样,茶缸里的水结着冰碴;一双双小手就该冻得像小红馒头一样,上面抹着红腻腻的麻雀脑子;一对对小脚就应该在破棉鞋里冻麻了,一节课下来,半天感觉不到自己的脚、、、、、、

    教室里也需要温暖?孩子们也需要关爱?年复一年,这个教室里的师生去了又来,除了唐新文老师,谁又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秋天的时候,唐新文老师带领同学们把堆在田间地头的烂地瓜和地瓜根拾回来,晒干,就成了冬天取暖的好燃料。一入冬,老师又用掺了麦瓤的泥巴在教室里盘好了炉子,垒好了烟囱。

    外面天寒地冻,教室里炉火熊熊。我们摘下手套,解下围巾,舒坦得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学习劲头十足。

    其他教室的孩子闻风挤到我们教室门口,探进来一张张羡慕的小脸。你推我,我挤你,争着要感受一下这份冬日里的温暖。最前面的同学很快被挤到炉子边上了。

    上课铃打响,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他们还和往年一样冰冷的教室里,一个个捂着帽子,系着头巾,盯着茶缸里的冰碴,蜷缩在自己的位子上。老师催了好几遍,也不愿把手从袖筒里伸出来。

    张强不知什么时候攥来一个大雪球,放在他的铁铅笔盒上,看着它一点点地融化。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玩法呢?待要也去攥一个来,又恐怕他笑我‘猴子跟着人学事儿’。

    上课时张强的长腿照例不小心就踢了我的板凳腿,害得我把‘乌鸦’的‘乌’和‘鸦’在石板上拖出了长长的尾巴。

    要在以往,我是睚眦必报的,冷不丁回过头去,助他手里的铅笔一臂之力,保证他能把不知哪个字的尾巴拖到本子外头去(张强是不用石板的)。

    无奈今天心情太舒畅,我连报复他的心都没了,只是取出橡皮,擦去了那两条尾巴。

    这时,张强的铅笔“咚”的一声从板上掉下来,一把没逮住,它咕咕噜噜地一路滚到我的脚底下。我没等他求我就一把抓起来,心情很不错地递给了他。张强满脸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领读课文时,老师又点了我的名。我立刻拿起书,走上讲台。“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顷刻间,我的领读声响彻在教室里,其清脆响亮程度绝不亚于当年我母亲的领号声,而同学们的跟读声也不可谓不震撼。

    我一面领读,还不时偷看张强的脸。不是我有意关注他,实在是他所在的那个角落是我心里的一个阴影。每每我领读时,他不看书,而是斜眼盯着我,他的声音也总要比别人慢四分之一拍。他这是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就看不上我一站上讲台就像打了鸡血的样子。

    他可能早就看出来二百年前我是那个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一心考取功名,或者倾家荡产也要买“官”做(是个小财主的话)的那个人;二十年后我是给本来已拥挤不堪的“国考”的独木桥添堵的那个人,而且还是“贪官”(做了小官又贪大官)的那个人,所以他向来看我的眼神跟看人类的“蛀虫”一样。

    说实在的,我有时也很瞧不起我自己强烈的“领导欲”。可这能怪我吗?有我母亲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炼就的强大的“领导”基因,我能控制住自己吗?

    这一次,那张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像我一样心情大好,还是终于被我天生的好嗓门所折服,张强很合拍,而且神情专注,声音洪亮,俨然一副任凭我领导的样子。

    我的心一下激越起来,像火炉里蹦出的小火花:我的一腔做组长的热情在他的无视中压抑了那么久之后,终于满血复活。

    一激动,我的声音愈加高亢起来:“瓶子里的水渐渐升高了,乌鸦就喝着水了。”张强不由得抬头看了我一眼。

    课下,唐新文老师要把教室外面的墙上被雪打乱的板报修补一下。记忆中的板报从没有绚烂的色彩,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单纯的白色粉笔也能做出美仑美奂的板报。

    老师几笔下去,黑板上就绽放了雪白的腊梅花,在这冰天雪地里雅致得动人心魄。在以后的多少年中,这雪白的腊梅花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时时绽放笑颜,吐露芬芳。

    我一生钟爱此花,因为我的老师唐新文在这个冬日里曾亲口说过:“腊梅花好!”

    我正看腊梅花看得入神,王麦玲跑过来,神秘兮兮地趴在我耳边说:“我要有弟弟了。”

    “你妈妈要给你生个小弟弟吗?”我问。

    “谁生小弟弟?”张志生探头过来问。

    “去去去!就你兔子耳朵长!”

    “是抱养一个小弟弟。”王麦玲说。

    我真心替她高兴,就说:”你妈妈总想抱养个儿子,这回她该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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