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峰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到现在惠亲王还闹不清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想叫傅遥查案,下旨就是,为什么非要他去求人?
傅遥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赟启的事。饶是如此,已经够她后悔的了,一边悔青了肠子,一边还得琢磨着此案该如何。
她常年在外做官,对京城并不十分了解,把人都撒出去,也未必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否则童大同也不会费了半天劲儿,最后还是弄了个街头混混当替死鬼。
对了,那个街头混混,是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王冲吧。
她心中一动,当即命人到九城巡防衙门去提人。
与此同时,付云峰奉旨密切注意着应天府的动态,傅遥见了谁,和谁说了话,提审了谁,都一清二楚的。他心里奇怪皇上为什么叫他监视傅遥,这种奇怪一直挂在脸上,以致对皇上回话的时候都带出来了。
赟启看他那模样,不由微微一笑,“怎么?朕的内阁大人觉得奇怪了?”
付云峰脸一红,“是臣愚昧,确实不知皇上天意。”
“你这人实诚,没傅遥那么多弯弯绕,你没瞧出来,那小子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朕吗?”
付云峰诧异,“这,不会吧?”
赟启哼一声,“什么不会,肯定会,你以为你怎么会去的春香阁,那都是傅遥故意引你去的,她早提前跟傅小玉计划好了,还有那个白牡丹也是个托。”
付云峰“啊”了一声,这些他还真是从未想过的。
一说起傅遥,赟启明显话多,又道:“傅遥那小子会出现在春香阁本身就透着古怪,那小子一心想辞官,可不会尽心尽力为朕办事,朕叫惠亲王去求她,是私交,与旨意无关,她定会仔细查个水落石出的。不过朕也不相信她,那根油条一到紧要关头看事情不对就想着脚底抹油,朕怕她偷奸耍滑,到后来摆朕一道,所以才叫你盯着她,她查出什么,你都要知道,到时也好有个应对。”
付云峰暗自点头,虽然他们才差一岁,但这位主子可比他老练多了。
他问道:“那惠亲王呢?他就没嫌疑吗?”
赟启哼哼两声,“惠亲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且等着看,这老东西还有后招呢,只怕他什么都明白,就是故意不肯说。”
付云峰暗道,真是什么事都让皇上给琢磨透了。
“啊。”赟启忽然想起一事,“你刚才说傅遥提审了谁?”
“王冲,就是一个街头混混。”
赟启点点头,“这傅遥果然有两下子的,你别小瞧了街头混混,那些人无论人脉眼力都有过人之处,傅遥把他放出来,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多半是要卖把子力气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皇上还真是傅遥肚里的蛔虫,傅遥就是这么想的,王冲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人熟地方也熟,京里有什么专干刀尖上舔血买卖的人,他多半也是知情的,就算来了外地人,在作案之前也是要先拜山门的,只要多问问,总会有蛛丝马迹叫人查出来。
她叫高宝拿着她的门贴到九城巡防把人提出来,顺便跟童大人说以后这案子交给应天府审理,他这个巡防衙门不用再管了。
高宝来提人时,童大同还老大不愿的,暗骂傅遥捡现成的便宜,他这边刚抓了人,要结案了,就让他把案子交上去,明摆是想抢下司的功劳。
傅遥才不管他有什么私心,只叫人硬把人带出来。事实上她这么做是救了童大同的,真要叫他把王冲拍个板上钉钉,皇上第一个要办的就是他。
傅遥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也升不了堂,就在花厅里趴着见了王冲。
对于王冲来说,从巡防衙门,转到应天府衙门没多大差别,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是糊涂蛋,没几个是好人。
他昂着头,挺着背脊,见官立而不跪,那一身的精气神,看着很有点顶天立地大英雄的劲儿。
傅遥看了他一眼,“噗嗤”乐出声来。这小子装个屁的硬气啊。
王冲本来还想拿着个劲儿拿着,待看见趴在榻上,屁股撅的老高的傅遥,顿时那张脸多了一抹好笑,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审犯人的大官呢。
傅遥抬了抬脸,笑道:“王大侠,你还认识我吧?”
王冲仔细一瞧,这个大人还真认识,上次在早餐摊上碰上的穿官服的小子就是他,只没想到他就是应天府尹。
他呲出一口白牙,“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傅遥也对他呲了呲牙,撑起身子,吼道:“你这个小偷,还我的钱袋来。”
王冲这才想起他确实顺手偷过一个钱袋,只是里面钱太少,让他这个穷人都看不上眼,当时便扔在街边了。
傅遥一想到那个钱袋就觉肉痛,那可是第一个喜欢她的女人送的定情物呢。
杜平月在旁边咳嗽一声,那意思提醒她跑题了。
傅遥忙又把话题拽回来,喝道:“春香阁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王冲因放松垮下的背,霎时又挺起来,拍着胸口道:“是我做的又怎样,大爷我顶天立地,要杀要刮,照着身上来吧。”
他身上有很多伤,衣服都被鞭子抽的绽开了,皮肉向上翻着,有些地方都化了脓了。显然这些天挨了不少打。
傅遥想起他是为了自己娘才认的罪,心里有些敬佩,这年头纯孝之人早就不多了。
她对外面呼一声,“高宝——”
高宝“噔噔”跑进来,“爷,什么事?”
伸指在王冲鼻尖一点,“给我抽他,没有的罪偏要认在身上,给我打的他不犯傻了为止。”
高宝是真听话,扬起手就“啪啪”两个耳光,这两下硬是把王冲打愣了,他好半天才翻过味儿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教给你,不该认的罪别乱认。”傅遥哼了一声,高声叫海棠给她上茶,嘴里骂骂咧咧地嫌动作太慢。
王冲彻底呆住了,看着这个痞气不下于他的大官,忽然不知该怎么应对,原先想的那些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词通通不管用了,脑袋里如塞了一团浆糊,根本弄不清什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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