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谢谢你。”
冯邵谦松开手,故作轻松开口,还冲愣怔中的简白珂挤了挤眼睛,她这才看清,他眼角居然也隐隐有了第一条鱼尾纹。二十八岁的男人,还是不够成熟,但毕竟,也有了些耐人咀嚼的味道。
她这才笑笑,点头,仍是不忘捶了他肩膀一下,再想把手抽回来,冯邵谦已经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不管如何,今晚,别走。”
简白珂脸色一白,眼神闪烁。
从北京东四环上京沈高速,一路平坦,晚间在六车道上奔驰起来异常过瘾舒适,车窗全都摇下来,风把头发吹乱,伸手拂去,很快又被吹乱,可却有种恣意的畅快。
冯邵谦之前的话真的吓了简白珂一跳,但她很快明白过来,原来他只是要带她出去兜风,两人带上了一瓶好酒,跳上车便离开了北京。从北京到北戴河,不过二百多公里,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到的时候刚好是夜晚十点,想象着夜晚的海滩,海水静静地拍打着日晒了一整天的礁石,发出柔和的呜咽,两人就都兴奋得难以自持。尤其是在别墅里闷了两个月的简白珂,竟有种脱离牢笼的感觉。
“呀呼!”
简白珂站起来,两只手高高挥舞起来,放声大喊,她衣着简单,短外套和牛仔裤,长发用波西米亚发带束起来,露出光洁的前额,过往车辆上的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坐好,快到了。”
冯邵谦轻笑,腾出一只手去扯她,知道她是真的高兴。
不是节假日,海滩上的人却不少,全都是年轻人,衣着前卫大胆,冯邵谦和简白珂停好车,拿了东西,问了路人才知道,原来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在这里举办小型音乐节。
虽然是民间活动,但也吸引了不少附近的音乐爱好者,两个人也好奇地凑上去,挤在人群里朝舞台上看,音响设备极好,把气氛烘托得很嗨,一些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儿倒也不嫌冷,劲歌热舞,电子歌曲和摇滚味儿很浓。
“真好玩啊!”
简白珂两只手捂着耳朵,扯着脖子冲着冯邵谦大喊,两个人发现人多后就赶紧都戴上了墨镜,好在这里奇装异服的人多,倒也没人觉得大晚上戴眼镜有多怪异。
“好玩吧?还有更好玩的呢!”
冯邵谦双手插在口袋,他穿了件粉色的连帽卫衣,更衬得皮肤白皙,同样朝着简白珂喊回来。
她刚要拉着他上前,他就松开了她的手,退后两步一个助跑,双手朝着临时搭建的舞台边缘一撑身体,等简白珂反应过来,刚才还在身边的男人已经跳上台了!
“冯……”
刚要喊,意识到这是在外面,简白珂只得生生咽下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显然,对于这位“不速之客”上台,台上正在调试乐器的几个人也都很惊讶,离冯邵谦最近的贝斯手快步过来,似乎问他是谁。冯邵谦背对着底下的人,对贝斯手低低讲了几句,就看那年轻男孩儿露出了然的笑,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朝自己的同伴走去。
冯邵谦转过来,调了下麦克的高度,“喂喂”试了试音,眼神很快落在了台下的简白珂身上。
“十八岁时,我做梦都想着上天给我一个好姑娘,可是他叫我等了十年。现在我二十八岁了,我遇到了我梦想中的好姑娘,可是她不可能是我的了。但我跟她在一块儿,我就是我,我不是别人,这种感觉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我闭上眼,就以为这姑娘在我怀里,我摸着她的脸,摸着她的头发,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幸福,每一个细胞也都羞惭!因为这是我想要的姑娘!”
底下人原本是摸不到头脑的,不知道这小伙子跳上去是干什么,听完这一段话才明白过来,敢情是在表白啊,立即掌声雷动起来,有好事的甚至吹起响亮的口号,不断叫起好来,直说这才是爷们儿。
话音刚落,冯邵谦身后的乐队忽然响起来,颇为熟悉悠扬的前奏飘起,他的声音透过极佳的音响再次传出来——
“空无一人,这片沙滩;风吹过来,冷冷海岸。我轻轻抖落鞋里的沙,看着我的脚印,一个人一步步,好寂寞……”
是《沙滩》,这样的夜,这样的心境,在这既喧闹又静谧的沙滩之夜里,听来居然别有一番滋味儿。
人很多,但是随着音乐响起,很快就静了下来,全场只能听见冯邵谦一个人的声音,简白珂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唱歌,嗓音有些哑,于是那声线就格外寂寥似的。
忧郁,而一往情深,温柔中带着小小的倔强和不甘,终于学会了放手和成全,剩下的只是一个人努力去忘记。
我的心,蓝蓝的。简白珂跟着一齐小声唱出来,心尖儿的地方麻麻的,混着钝钝的痛楚,但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有种轻松和释然。
声音渐低,这本来就不是一首激昂的歌,于是就在那种淡淡的抒情中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掌声响起,比方才更盛,一片喧嚣中,简白珂看向台上,那半垂着头的男人握着麦克,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他声音很小,听不大清,可她却看懂了他的口型。
姑娘,再见。
多年来,把自己全身武装成一只坚硬的蚌一般的姑娘,霎时就被这四个字撬开了一道缝隙,很久很久没有哭过的干涩的眼,终于微微潮湿。
可也仅仅是潮湿,落不下泪来,简白珂微笑,看着冯邵谦和乐队的几个人一一击掌表示感谢,然后跳下来。
“走吧,他们有他们的热闹,我们有我们的酒。”
他早已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声音如初,拉着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远处的沙滩,渐渐远离众人。
篝火,酒,海鲜,还有远远传来的音乐,简白珂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话,喝了多少酒。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放松过,她甚至拉着冯邵谦在沙地上不停转圈,唱九十年代的老歌,还硬逼着他看自己画沙画,疯疯癫癫直到夜深。
“睡一会儿吧,日出时我喊你起来。”
帐篷里,冯邵谦往简白珂身上披了条毯子,搂着她轻轻说道。
“不……不睡,看日出……我看……”
面色酡红的简白珂嘴里嘟囔着,但敌不过困意,还是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看着她的睡颜,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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