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指甲狠狠地刺着皮肉,他想借着疼痛来激起自己的勇气,会儿之后,他咬了咬牙,然后说道:“父后方才收到了消息,你父君已然——”
他的话说的很快,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无法说出来。
司予述的身子绷的更加的紧,眼眸死死地盯着水墨笑,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此时似乎染上了如同夏日傍晚晚霞一般的火红,“我父君怎么了?”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灵魂深处挖出来的,带着血肉。
“他死了。”水墨笑看着她,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挤出了这三个字。
司予述没有多大的反应,仿佛所听见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完全可以不在乎的事情,仿佛水墨笑口中死了的人不过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
“述儿……”蜀羽之上前,想要伸手抱住了她,可是方才伸出了手便被司予述狠狠地推开了。
蜀羽之猛然让后倒去,因为原本便站的不是很稳也因为从未想过司予述居然会这般推开他,所以,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司予述身子开始簌簌抖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水墨笑,“你——说——谎!”
她同样回了水墨笑三个字,然后脚步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仿佛水墨笑是个可怕的恶鬼一般。
水墨笑这一刻心里涌出了一股极度的悲痛,“述儿,父后没有骗你……你父君真的已经去了……你母皇已经找到了证据……找到了你父后的玉佩……”
“就凭一块玉佩你便说我父君死了!”司予述眸光瞬间凌厉狠辣,几乎要喷出火来,“就凭一块玉佩便说父君死了?父后,儿臣不是傻子——”
“那是你父君从不离身的玉佩,你母皇亲自送给他的血玉佩……你母皇已经确认了,你蒙父君也确认了……你父君是真的已经……”水墨笑忽然间口干舌燥,再也无法说出那个字。
“我父君呢?”司予述还是继续往后退,一步一步的,身子的颤抖更加的厉害。
水墨笑哽住了,他怎么也无法将雪暖汐已经尸骨无存的事情告诉她,他换了一个话题,“述儿,你母皇如今在营州病了,病的很严重,需要立即回宫养着,可是你母皇不愿意回来,述儿,希望你……”
他压着心中的颤抖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却惹来了司予述哈哈大笑,“你要我骗母皇?你要我骗母皇——你要我骗母皇不再继续找父君?你要我骗母皇回来不让她继续找我父君?”
她笑了,却不是疯了之后的笑,而是高兴,真的高兴。
甚至她在说出了水墨笑为了不让司慕涵继续去找雪暖汐而让她做下这等骗局的时候,她都未曾减少高兴。
愤怒,可以稍后说。
这一刻,她要做到了就是高兴!
父后这般骗母皇不让母皇继续找下去,那便是父君还只是失踪了而已,还只是失踪了而已!
她如何能够不高兴?!
“你父君已经……”
“父君若是死了,那母皇为何还要留在营州?为何不带着父君回来?这里方才是父君家,即使父君死了,母皇都要带着父君会来的!”司予述笑的嗓子几乎哑了,“若是父君真的死了,母皇一定会带着父君回来的,便是她再伤心,便是她病的起不了床,母皇都会先带着父君回来入土为安的,父君是全宸皇贵君,他若是死了母皇一定会让他风光大葬入皇陵的,怎么可能呆在营州不愿意回来,反而要我去骗方才回来?父后,儿臣不生你的气,父君说过,过去因为他让父后受了不少的伤害,所以,如今你这般对待父君,儿臣不会恨你不会怨你,但是儿臣恳求父后,不要再这般对待父君!”
“你父君是死了!”水墨笑咬着牙狠下心终究是将话给说了出来,解开了司予述的所有疑惑,“……所以你母皇方才不愿意回宫,她想一辈子在哪里守着你父君,甚至想就这样去陪你父君,不,不是想,而是她已经做过了,如果不是你蒙父君发现的早,如今,你母皇已经跟你父君走了,述儿……父后是对你父君心有怨气,但是父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诅咒你父君,更不会诅咒你母皇,述儿……你父君已经走了……父后不想让你母皇也这样离开……你想再失去了父亲之后再失去母皇吗?述儿,你们不能失去母皇!”
司予述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她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站直了身,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僵硬然后龟裂,继而被绝望所取代,眼神也开始空洞起来,她呆在了原地,心里也像是空空的,一阵阵冰凉的刺痛如潮水一般像她涌来,然后,她猛然间咆哮了起来,“你说谎说谎说谎——”
凄厉到了泣血!
她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她支撑了许久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瓦解了,她彻底地支撑不下去,彻底地崩溃了,她扯开了嗓子这样咆哮着,几乎将整个大殿都给震动了一般。
“述儿!”蜀羽之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司予述给搂在怀中,“述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述儿,蜀父君求你,不要这样……”
司予述被蜀羽之抱着也的确没有再咆哮下去,可是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面容之上突然起了一阵不正常的酡红,艳艳如晚霞般瞬间浸染上了她惨白如雪的脸,她浑身蜷缩在了在蜀羽之的怀中,越咳越重,越咳越急,直至最后,唇角出现隐隐血丝。
“述儿!”蜀羽之几乎整个心都给震裂了一半,抱着已然不断地咳嗽着的司予述,声音凄厉地大喊道:“来人!传御医!来人——快传御医!救命——述儿——”
水墨笑瞳孔渐渐地扩大,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彻底褪的干干净净,他浑身一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就这般看着蜀羽之为司予述疯狂地大喊着,然后,苍白的嘴唇,溢出了一声低喃。
“我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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