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音阁散场,华灯初上。
在恭送皇上之后,皇后、如妃和其他妃嫔皆陆续离场,玉莹本来也打算先走,却见安茜从外面走进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小主,汪福寿传来话,皇上在撷芳亭等您。”
哎,这大晚上的,他唱的又是哪一出?
撷芳亭建于石山之上,是皇宫中最常见的亭台样式,四角攒尖顶配以绿色琉璃瓦,必须从石山的蹬道蜿蜒而上,在亭内可以登临远眺,非常适合观景。
玉莹来回搓着手,趁着手脚还没冻僵,一步一步朝上走去。抬头望着那座小巧的撷芳亭,已经能看见一个人影伫立在内,玉莹不由加快了脚步,她可不敢让嘉庆帝等得没了耐心。
终于登上了石山,果然看见嘉庆帝虎着一张脸,玉莹赶紧赔笑道:“皇上,您生臣妾的气了?”
“你好大的胆子。”月光斜射进亭子里,照亮了嘉庆帝的半边面孔,可也将他全部的神情掩盖在阴影之下,令人更生寒意。
玉莹本就有些惴惴不安,被他这么一吓,愣了半晌才呐呐地问:“臣妾怎么了?”
“怎么了?”嘉庆帝口气不善地重复了一遍,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一手扣住了玉莹的手腕,迫她贴在自己的胸前,“披风那事儿先不说了,前面皇后让你侍寝,你那是什么眼神,嫌弃朕?”
“呃,”玉莹一呆,如何也想不到皇上还会说出这种话,连忙摆摆手,“臣妾怎敢嫌弃皇上呀?只是皇后娘娘那么一说,其他姐姐妹妹都看着玉莹,看得有点……”
见她垂下了眼睫,耳根子逐渐泛红的模样,嘉庆帝心中一软,转而又开始打趣:“哦,原来你是担心旁人的目光,倒不在意朕的心思了?”
“呃,”嘉庆帝眼眸斜飞,不怀好意地抱臂轻笑着,让玉莹再次语塞,“臣妾自然是不会不在乎皇上的。可是,可是——”
瞧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嘉庆帝的心情又舒爽了许多,决定不跟她计较了:“好了,这件事先不说。你知道朕今天为何会在畅音阁摆戏台么?”
“不是如妃娘娘想听戏吗?”玉莹记得他刚才就是这么回答皇后的。然而,当她把话说出口以后,却发现皇上眉眼久久不动,嘴角向上弯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说真的,这皇上长得真好看。眉清目秀,又不失皇天贵胄的天然气势,特别是久久看着人不移开眼,还带着笑容的时候。
就在玉莹被那种眼光看得不好意思时,只听见嘉庆帝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说了句玉莹听不懂的话:“看来,真是没把朕的话放在心上过。”
玉莹刚想问到底为了什么,他却走到了安白石的栏杆前,抬头打量着亭外的月亮:“你过来,来看看这冬日夜晚的景致。”
心里虽然纳闷,不过玉莹还是走到他的身边,同样仰起头望着天空,发觉漆黑的夜幕上竟然布满了连成串的星斗,像是一条绵延的银河在流转,熠熠生辉。
“真美。”玉莹由衷地感慨,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嘉庆帝,“皇上,今晚是特意带臣妾来看星星的?”
“恩。”嘉庆帝依旧望着远方,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角噙着一丝笑,眼神温润,“在很小的时候,朕的奶娘告诉朕,当你思念什么人的时候,只要在满天的星星里,找到最闪耀的那一颗,许下的愿望就实现,想遇见的人也会一定会见到。”
心底仿佛有什么地方融化了一样,玉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错了。
他其实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不过是身为帝王,即使是关心也带着一种捉摸不定,可不代表他就是薄情。
“玉莹,你其实没看过唱大戏是不是?”嘉庆帝猛然启口,吓了玉莹一大跳。
想起上次同他回忆起在家的时光,玉莹紧绷的心放松了不少,她捧着脸倚靠在栏杆上,吃吃地笑起来:“皇上原来知道了。”
“朕后来去查过秀女的记录,你是侯家的庶女,想必少时也不会过得太舒心。”嘉庆帝的语气很淡,但是既没有怜悯的眼光,也没有轻视的态度,竟让玉莹格外感激。
人人都说,皇帝的后宫必定是佳丽三千,各个沉鱼落雁。事实上,清朝选妃以门第为第一标准,其次是品行,最后才是姿色。
因而,玉莹不过是表面风光。顶着贵族千金的名号,实则是没有地位的庶女,要是让宫里其他人知道了,一定会落下话柄,惹人嘲笑。
等等,那时说起过春节看戏,今天他又问了为什么在畅春园搭戏台,难道说……其实他是为了她才请戏班进宫的?不会吧?
玉莹想到这里,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不禁张大了嘴巴,一瞬不动地盯着皇上看。
孰料,嘉庆帝耸了耸肩膀,十分轻飘地说:“原来你刚刚知道,上次朕不就答应过你吗?朕这可是金口玉言。”
没有感动那是骗人的,但玉莹上几回已经吃过亏,所以马上压下了飘飘然,不停说服自己,皇上是借着你疼那个过世的女子呢,冷静、冷静、要冷静。
“如何,太感动说不出话来了?”嘉庆帝转过身来看着她,吟吟而笑道,“在畅音阁里一直避开朕的眼光,是不是怕朕戏散了发作你?”
玉莹没有答话,却心虚地低下头,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这皇帝的心思未免也太细了些,真是料事如神。
见她默不作声,嘉庆帝蔼然一笑,伸手摸了摸玉莹水滑的头发,有些阴恻恻地补充:“所以,以后别在朕面前耍小心思了,朕将你们都看得透透的。”
你们?
看来皇上也早已看穿皇后、如妃包括尔淳之间的较量,只不过是后宫没有混乱,因而他也懒得插手管女人们那点争风吃醋的闲事吧。
“女人的事,由你们女人自己去解决。”嘉庆帝坐回到石桌前,打开了中央的粉青大食盒,拿起一块双色马蹄糕放进嘴里,十分文雅地咀嚼着。
待慢慢咽尽之后,抬眼瞧她颇为茫然的表情,嘉庆帝的笑容变得越发讳莫如深:“宫里的女人,朕可以宠着,可以捧着,却没兴趣听谁是谁非。假设,谁想利用朕来达到什么目的,那朕希望她先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长得结实。”
此话入耳,先前温馨气氛被一扫而空,玉莹顿时觉得背脊上冒出一股寒气。再转念想到就在方才,他还摸了摸她的脑袋,莫非这番话就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