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顾妓坊,那便有些格格不入了。
因此五娘特意让三顺准备了一身小厮穿的青衣裋褐,这就是她的行头。
随着两个郎君的小厮儿出现在妓坊,应当极为常见吧,必不会引起旁人观注。
旖景对自己的心细如发十分得意。
只春暮觉得惶恐难安……主仆俩行头这么一颠倒,她实在是难以适从,更何况要去的又是那种地方。
倒是三顺,换了一身褐色锦衣,赫然就成了长身玉立的富贵公子。
马车行驶往千娆阁,旖景忍不住掀开竹窗,看着已被夜色蕴染的流光河。
这时不是元宵,并无火树银花的灿烂情景,但毕竟是京都著名的销金窟,长长一条怡红街披光载影,花阁上彩灯璀璨,恍恍地投射在波光里,有一种沉浸于幽深的妖娆,浮现隐约。画阁雕窗内,溢出女子莺声娇语,和着丝竹琵琶婉转的乐音,与已经清凉下来的晚风缠绵难解,更加衬托出这灯火辉煌的绮丽温柔。
不似上元佳节万民同欢那般喜庆,却别有一番入骨风情。
旖景尚还没有看够,马车却已经停在了千娆阁前。
春暮完全是出于惯性,先下了车,在一旁伸手相扶,旖景也习惯性地准备扶着她的手臂,却忽然省悟自己才是小厮,连忙收了手,环顾四周。
好在穿红着绿的美娇娘忙着迎客,没有注意这毫不起眼的青篷车。
旖景咳了一声,提醒春暮让开,自己跳下车去,作出一副恭谨的小厮模样,垂眸屈腰地立在一旁。
春暮只瞄了一眼那些妖娆妓子与锦衣郎君们勾臂亲热的模样,就尴尬得红了脸,无处安放的视线,只停留在脚下的光影里。
三顺连忙往前走了一步,与春暮并肩,小声提醒:“自然一些,可别让旁人瞧出什么蹊跷来。”
他话虽如此,当一个身着薄纱腰如水蛇的美娇娘贴上来时,还是踉跄了一下。
春暮生怕娇娘的纠缠,连忙甩开僵硬的步子往里走,胆颤心惊地迈入了千娆阁挂着大红纱灯,彩幔缠绕的朱漆正门。
旖景强忍着笑意,垂着脸跟在身后。
“郎君可有预订酒席?”迎客的美娇娘问。
“订在二层。”三顺干哑着嗓子作答。
“是来看红衣妹妹的吧,快些有请。”美娇娘花枝乱颤,殷勤似火地带着他们往里走去。
依然还是上次与苏涟听杜宇娘唱曲的那一处阁楼。
但这次,却是没有隔扇,而是坐在靠近歌舞台的前方,四面皆是锦衣男子、妖娆花娘,**裸地情话不绝于耳。
四四方方地厅堂里,早已经高朋满坐,每一张圆桌旁,都设立着高高地青铜灯架,画着棠花的雕梁上自然也挂满了纱罩美人灯,一片绮丽辉煌。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男子的面容除了意气风发,就是意乱情迷。
甚至有美人坐在男子膝头,一手勾着欢客的脖子,一手举着酒杯,自己含了一口,凑上红唇,喂入欢客的嘴里。
场面甚是壮观。
春暮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目光只敢盯着旖景。
“请郎君入坐。”旖景连忙拉开了椅子,一个劲地用目光示意。
春暮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满面通红,旖景猜测,如果这会子拨开她的乌丝一瞧,只怕连头皮都能红得渗血。
引着三人上楼的美娇娘却不以为奇,一边让侍婢捧上美酒佳肴,一边与春暮寒喧:“两位郎君想来是初次光临吧,妾身瞧着面生。”
“是,我们远道而来,久闻千娆阁红衣姑娘的艳名,才想来捧捧场。”三顺表现得甚是自然:“姑娘去忙,不用招呼我们。”
那美娇娘的媚笑就是一垮,到底没翻脸,只扭着水蛇腰与旁人寒喧去了。
“是小人考虑不周,本以为要价最高的是隔扇,哪曾想竟然是……”三顺低低地解释一句。
他原本不比得那些风流纨绔,也从没有逛过妓坊,哪里知道在千娆阁有红衣姑娘登台的日子,靠近歌舞台的位置才是最抢手的。
旖景自然不会怪他,只召来一个看上去像是侍婢的女子:“我家郎君约了杜宇娘,烦劳小娘子请她过来。”说完,极为上道地递上去一块碎银。
那侍婢须臾回转,只笑着说道:“恐怕要客官稍候了,杜宇娘正在接待娇客呢。”
这是什么情况,约了她来千娆阁,杜宇娘却……接客去了?旖景小脸忍不住垮了一垮,却听那侍婢又说:“杜宇娘说了,她等会儿再来给郎君们谢罪。”
旖景无奈,只得稍安勿躁地等着。
她今天是“小厮”,自然不能落坐,便提了茶壶给春暮、三顺斟茶,这无疑让两人都十分尴尬,尤其是春暮,险些站起身来抢过茶壶,多亏旖景及时用炯炯有神的目光逼了她回去。
忽然又闻四周掌声雷动,呼哨大起,三人忍不住看向当中的歌舞台——
歌舞台正中,悬着一盏巨大的飞角六面朱纱灯,烛火艳艳,照得台上恍若白昼。
粉幔四垂于柱,分外旖旎。
抱着琵琶,执着玉箫,膝上搁着瑶琴的乐伎在喧嚣里依次落坐,最后才有一红衣女子慢步登台。
灯火辉煌下,她的肌肤有若脂玉,白得惊心动魄,三千乌丝被朱纱轻束,松松地垂于腰间,一身红衣似火,金丝海棠束腰,将那腰肢勒得匪夷所思的纤细,底下未系罗裙,只穿着一条大红色的灯笼裤,也是轻纱制成,衬出一双修长的**,在绮丽的纱裤中若隐若现。
女子步于舞台正中,举腕、曲臂、兰花指慢扣,再一回腰,那深遂的眼睛盈盈一扫,娇艳顿生。
厅堂里再次喧起了一浪喝彩。
想来这位就是红衣姑娘了,旖景满怀好奇地打量,见她眉若墨染,鼻似琼瑶,娇唇丰盈,五官轮廓比中原女子要深遂许多,果然是有胡人的血统。虽也艳丽,却并非倾城倾国,甚至还不如杜宇娘的风姿,想来能引得公勋纨绔们一掷百金,皆是因为那让人血脉贲张地身段吧。
但听丝弦一激,乐曲骤然流淌。
几乎在同时,红衣轻舒玉臂,纤腰低放,竟然仰卧于台上,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两条长长地朱纱,飞向那盏巨大的彩灯,当到极致,又婉转落下,却不待完全跌落,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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