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并没有疑她,似乎还对她颇为肯定,这样就好,也算是达成目的,春暮是去是留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五娘的信重。
“春暮,今日发生了何事,你给大家仔细说说吧。”旖景不动声色,语音婉转,并无肃意。
春暮福一福身,又上前一步,有条不紊地把在远瑛堂的经历一一道来,听在众仆妇耳里,却无不忐忑惶恐。
这是陷害呀,还是这么龌龊的手段,已经犯了为奴为婢的大忌!
夏云听到后来——大长公主说的那句话——今日有人勾结外人,陷害春暮,保不住来日就有人暗藏祸心,陷害诸位小娘子!
她已经是冷汗淋漓,摇摇欲坠,下意识地用眼光向冬雨求救,当然,接触到的是阴沉与警告,顿时万念欲灰,唯有暗地祈求:只望那张显家的没交待了自己……
这当然是个奢望。
春暮说到大长公主明辨是非,已经将张显家的交给国公夫人发落,并把那马二送官衙审问,略略一停。
旖景便微笑着接口:“起初我还信以为真,多亏了宋嬷嬷敏锐,发现那张显家的实在蹊跷,用话一吓,她就交待了出来,原来是绿卿苑里出了刁奴,勾结外人,陷害春暮。”
话音不重,却已经让人胆颤心惊,仆妇们发出了一阵小声地议论,打量着春暮,却见她只狠狠盯着夏云,一时顿悟,各色眼光都集中在面色苍白如纸的夏云脸上。
有人暗疑,夏云往日那般老实,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有人冷笑,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真是绝了;有人惊异,不是说宋嬷嬷因为春暮拒绝了亲事,心怀恼怒么,怎么这次竟然帮了她一把?
冬雨松了口气,暗忖道:难怪五娘对自己那般态度,原来是祖母的功劳,难不成祖母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利用夏云,为自己铺路?不愧老而弥辣,还是祖母高明。
“夏云,我往日待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你究竟为何要用这般阴毒之计,陷我于不义?”春暮再也忍不住了,咬着牙,质问出口。
院子里顿时寂静。
夏云身子一晃,惶然四顾,只用微弱得有如蚊吟的声音分辨:“这是何意?我……”
“还想装糊涂,张显家的一口咬定是你买通了她,跟马二商量好这个毒计,我的贴身物什,就是你让她转交到马二手里。”春暮心底大恨,这一次,若不是五娘回来得及时,自己只怕真要以死证明清白了。
“夏云。”旖景这才正眼看着那丫鬟:“你如果觉得冤枉,可愿与张显家的当面对质?还有那马二,只怕这时在官衙,也已经交待了,他与你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你,应当不会独独冤枉了你吧。”
这话就好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夏云立即崩溃,瘫倒在地:“五娘,奴婢是……”战战兢兢地看向冬雨,却接触到了两道凌厉与阴冷的目光,让夏云打了一个激灵——事到如今,只能咬牙认罪,若是把宋嬷嬷祖孙俩说了出去,更是绝了最后的希望。
耳畔又想起冬雨的话:“如果事漏,也不算什么,国公府何曾出过打杀奴婢的事,最多把你交给人牙子卖了出去,你放心,祖母一定会想办法,买了你送去宁海。”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横竖自己也没想在绿卿苑为奴终身。
夏云稳了稳神,跪在阶下:“奴婢不敢狡辩,这事的确是奴婢所为,但凭五娘惩处。”
旖景叹了一声,这个丫鬟,看来早已打定了主意,如此也罢。
“你为何要害我?”春暮尚且不甘。
“你我同为一等丫鬟,眼看着你得了五娘欢心,又被太夫人看重,就连宋嬷嬷……也高看你一眼,我不服,也不甘,这才想除了你这个眼中刺。”夏云咬一咬牙,却使终不敢与春暮对视。
春暮怜她孤弱,年节下得了假,不忍看着她形只影单,屡屡邀她回私家;同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春暮从不曾苛待过她;之所以能晋等,也多亏了春暮在五娘面前美言,在太夫人耳旁提点……可这又如何,为了将来,为了脱离这奴婢的卑贱身份,她还是毫不犹豫就背叛了春暮……谁教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奴婢,什么恩义,什么德品,对她来说本就是奢侈物……人不为己,是要天诛地灭的。
旖景也觉得没了再问的意义,意味深长地看了夏云一眼:“你既然都认了,就这样罢,绿卿苑留不得你,自己去夫人面前领罪。”
虽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却让一众仆妇胆颤心惊!国公府的一等丫鬟,甚至比那不高不低的姨娘还要得脸,尤其是五娘身边这几个。她们原本以为,不过是奴婢间的勾心斗角,就算当罚,也是降等,或者打发去庄子里,夏云毕竟也侍候了五娘好些年呀……
可看这情形,五娘却是要将夏云按府规处治,一点情面都不留。
犯了错的罪奴被交给了人牙子,再想去高门望族享福是不肖想的,样貌好的,或者被那些暴发户看中了,买去做个侍婢,像夏云这样的,多数会沦落到小门小户为奴,那样的门庭,可比不得卫国公府,活计粗重不说,连月钱都不会有,能吃一口饱饭,给你一件蔽体的衣裳就不错了。
夏云在绿卿苑里也算是养尊处优,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因此众人眼看着夏云舒了口气,拜了几拜,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一时都面面相觑,忍不住满肚子讶异起来。
若是换了常人,只怕宁愿死在卫国公府,也不愿这么出去的!
唯有春暮若有所思,忽然看了冬雨一眼,神情十分复杂。
秋霜与秋月目送夏云离去,也是满满地鄙夷。
这一日晚膳,樱桃依然与几个一等丫鬟一同留在屋子里侍候,除了这四人以外,旖景又特意叫上了冬雨。冬雨自是欣喜不禁,端茶递水忙得不亦乐乎,春暮心里尤其疑惑,却也不露声色,直到旖景吃完了饭,撤了膳桌,冬雨又陪着花言巧语了一番,哄得旖景喜笑颜开,先让春暮几个下去填肚子,单留了冬雨一个说了好一阵话,直到春暮几个回来,才依依不舍地放了冬雨去吃饭。
秋月见没了“闲人”,忍不住说起今日的事,痛骂夏云忘恩负义。
“春暮,你怎么想?”旖景问道。
春暮微微一怔:“夏云不是个心窄的人。”
她的心非但不窄,还十分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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